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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之日,我那「寒门贵子」的夫君齐文澈对我说:
「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,我就不在你那歇着了,兰儿还在等我。」
婆婆刻薄:「我儿年纪轻轻就是正五品,以后前程似锦,你如何配得上?!」
通房嘲笑:「你身份高贵又如何?还不是生不出孩子?」
我笑了:如果不是为了让齐文澈身份勉强与我相配,你真以为自己能混到正五品?
和离之后,齐文澈愕然发现:
同僚变政敌,兄弟变路人,支持变讨伐。
就连原来笑眯眯说一声「栋梁之才」的皇上。
也开始三天两头找茬儿打他板子。
而我,被封为「永昌郡主」,风光大嫁。
1
大婚当日,我穿着皇上特意送来的大红嫁衣,握着我爹的手,泪眼婆娑:
「爹啊,女儿不想嫁......」
我爹比我哭得还稀里哗啦:
「闺女啊,我知道你舍不得爹,但是你要相信,爹给你选的这个夫婿,绝对是你的良配!」
听完,我哭得更大声了:
「我不是不信他,我是不信爹你老人家的眼光啊!」
2
三岁那年,我爹给我挑了个嬷嬷。
没过两天,她企图抱着我跑到敌国当人质。
后来被证实是奸细。
五岁那年,我爹送了我一匹号称「无比温顺」的小马。
结果我刚骑上去,小马变烈马。
驮着我狂奔九条街。
我刚要举例到七岁的时候,我爹一脚把我踹出了门。
「别误了吉时!」
3
我坐在花轿上自暴自弃,轿外传来众人的议论声:
「啧啧啧,齐文澈真是有福气。」
「可不是,光瞧这嫁妆就价值不菲,第一担嫁妆都进了齐府大门了,最后一担还没出祝府。」
「不止!祝将军可是皇上的拜把子兄弟,齐文澈的前程就在眼前了。」
「唉,可这祝云舒不能生孩子,齐家无后啊......」
「纳个妾室生孩子不就行了。」
「我可听说,祝将军看上齐文澈,就是因为他已经二十岁了,身边干净得很,一个通房都没有。」
我听得津津有味,奈何轿夫完全不善解人意,走得飞快。
很快,就将议论之声甩在了身后。
果然京城的人,消息永远是最灵通的。
4
祝家是开国以来,就屹立不倒的将门,代代传承,是勋贵中的勋贵。
到了我爹这代,更是从小一起和皇上长大,比亲兄弟还亲近。
两人携手挡了不少明枪暗箭,从未相疑。
待我更是胜似亲生,无有不应。
皇上唯一一次对我爹动手,是因为我爹私自带我上了战场。
战争赢了,但是我腹部受伤,永远不能生孩子了。
回来之后,我爹被皇上一拳打到地上。
他没躲。
他哭了。
后来,皇上偷偷告诉我:
除了我娘生我难产去世那一次,从未见我爹哭过。
5
不能生孩子,婚事自然成了问题。
祝家代代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纳妾?不存在的。
京城高门大户,暂时没人想断子绝孙。
低嫁?我爹又怕委屈了我。
于是一来二去,我的婚事就成了无解的难题。
后来,不知道哪个大聪明给我爹出了个主意:
寻一个有前途、又不介意无后的寒门贵子。
身份低不怕啊!
祝家经营百年,还捧不出一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?
我爹听得直拍大腿,深以为然。
然后他老人家擦亮眼睛,在今年进京赶考的莘莘学子中。
顺利扒拉出了齐文澈。
一首七言动京城,出尽了风头。
人长得清秀儒雅,学问也不错。
更难能可贵的是,身边极其干净。
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。
我爹跟他接触过几回,很是满意。
对方也羞答答地表示:
自己只是个小书生,无后不无后,那都不是事!
我爹本想再考察一段时间。
没想到安定侯家的小女儿,也看上了齐文澈。
我爹生怕煮熟的女婿飞了。
连夜进宫向皇上讨了赐婚的圣旨,将亲事砸瓷实了才放心。
有了赐婚的旨意,我爹就开始动用关系网,给齐文澈铺路。
带着他往来高门,抬高身价。
带着他结识有才之士,增长见识。
又在京中给他置办了大宅子。
皇上也很给面子,给了他一个探花当。
一切只为了让我能嫁得更风光一些。
揭榜之日,齐文澈说要回乡将母亲接来。
归来时,便与我成亲。
6
他没食言,很快就回来了。
大婚紧锣密鼓地筹办着。
大婚前一日,皇上特意下旨:给了齐文澈吏部郎中的官职。
初入朝便是正五品,朝中一片哗然。
今日,皇上又屈尊降贵亲自来参加昏礼。
我坐在房中,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道贺之声。
很快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一个人走到床边,顿了顿,我的盖头猛然被挑起。
我与齐文澈四目相对。
良久,他突然开口:
「你祝家今日太过招摇!」
「嫁妆已是逾矩了!」
「我的前程就在眼前,皇上都特意来为我撑腰,你切莫让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。」
我:???
我爹口中的良配,就是这普通又自信的模样吗?!
许是想要表演一下「夫纲大振」。
不等我说话,齐文澈就甩袖离开了房间。
袖子甩得倒是风流写意,就是一不小心刮到了床角,险些摔了个大马趴。
我本着「来都来了」的原则,准备再观察一下。
谁知道,直到宾客散尽,齐文澈都未回房。
我的侍女梅香出去打听了一圈,黑着脸回来:
「姑爷去了别院。」
我笑了,淡定起身:
「走着,去别院。」
高门贵女的脸,不是你想踩就能踩的!
7
还没等我到别院,齐文澈就收到风声,在半路截住了我。
他挡在我的前面,警惕:
「你又要闹什么?」
我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指甲,慢悠悠回答:
「洞房花烛夜,夫君不去我的房中,跑到别院做什么?」
齐文澈松了一口气,理直气壮地回答:
「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,我就不在你那歇着了。」
「早些回去吧,兰儿还在等我。」
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:
「你倒是会节省精力。」
齐文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气极:
「这话也是你一个后院妇人应该说的?」
我怒极反笑:
「赐婚前,你并未有通房侍妾,兰儿又是哪根葱?!」
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突然响起:
「是我赏给我儿的!你有什么意见?!」
「我儿飞黄腾达就在眼前,娶你一只不会下蛋的鸡,已是委屈至极!」
「他年纪轻轻就是正五品,以后前程似锦,你如何配得上?!」
我循声望去。
一个一身绫罗绸缎的老妇人,正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过来。
我仔细一看:
她身上裹的丝绸略眼熟。
似乎是我爹得知齐文澈要接母亲进京,特意让人采购的上好绸缎。
有价无市。
我暗笑:做衣服倒是快。
只不过您摆出高贵架势的时候,能不能顺便收一收您张口就来的粗话?
眼见我那新鲜出炉的婆婆,端着架子走到我面前。
我微微屈膝行礼,毕竟咱是讲道理的,架势要做足。
婆婆故意不叫我起来,上下打量我。
我在心里默数三秒,自己起来了。
婆婆大怒:
「长辈未叫你起来,你倒是自觉。」
我笑答:
「我可没见过大婚之日,就赏通房的长辈呢。」
婆婆眼中都是对高门贵女的不屑,似乎娶了我,她儿子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还未等婆婆开口,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:
「姐姐,你不要怪婆婆和夫君。」
「要怪,就怪兰儿吧。」
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,从别院中冲了出来,几步就冲到我脚下,「扑通」跪下了。
顿时,婆婆和齐文澈眼中充满了对她的心疼。
看向我的目光,只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。
兰儿委屈地抬起头看向我,一张脸楚楚动人,似乎在等我叫她起来。
目光扫过我价值万金的嫁衣,不经意带出了一抹嫉妒。
但是吧,我学东西向来快。
想到刚才婆婆的做法,顿时有样学样:
假装看不见!
还是齐文澈心疼不已,赶紧扶她起来。
随后他极其不满地看向我:
「你闹够了没有!」
我不是。
我没有。
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啊?!
8
我直视齐文澈:
「当时我爹可否问过你,是不是不介意无后?」
「我祝家可有仗势欺人,强迫你答应婚事?」
齐文澈目光躲闪了一下,随后理直气壮开口:
「今时不同往日。」
「我的身份已是不同,怎可无后?」
「我未悔婚,仍旧给了你正室之位,已是仁至义尽,你还有什么不满足?」
苍天呐!
我在京城活了十几年,在边关战了三年。
从未见过如此普通又自信的一家子。
给我都整不会了。
我就说不能相信我爹他老人家的眼光!
和离!必须的!
9
大婚当晚,由于太过离奇。
于是我火速逃离了现场。
谁爱洞房谁去吧!
反正我不去。
当然,落在贱人三人组眼里,就是我「失魂落魄,铩羽而归」。
第二天一早,天还没亮,我就去婆婆院子中请安。
毫不意外,她还没起。
于是我自顾自地在她院中,耍起了自己常用的大刀。
毕竟我每天早上都要练刀,一日不落。
一个时辰后,婆婆房中传来了动静。
我耳力极好,听见她在房中慷慨激昂,宛若好汉:
「高门贵女?还不是要在我的手底下讨生活!」
「我定日日让她来立规矩,我看她......」
剩下的话,在她拉开房门,看到我手中的大刀时,戛然而止。
「你你你!你这是要干什么?!」
我无辜:「练刀啊?我祝家是将门,这难道不是基本功?」
说着,我向她走去。
「好汉婆婆」倒退三步,声音尖锐:
「你别过来!放下刀!」
我可是个听话的好媳妇,闻言,随手将刀向下一插。
刀锋直入地下三寸,铮鸣不止。
婆婆看起来仿佛要晕过去了。
我掩下嘴角的冷笑: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。
立规矩是不成了,毕竟我一靠近婆婆三米之内,她就发抖。
我深表遗憾地告辞。
没过一炷香。
齐文澈就上门兴师问罪来了。
身后还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兰儿。
10
「祝云舒!你干的好事!」
「把娘都气病了!」
齐文澈咬牙切齿,兰儿看热闹不嫌事大。
我觉得好笑:「我做了什么?」
齐文澈语塞。
细细想来,我确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。
婆婆做贼心虚罢了。
齐文澈强词夺理:
「既嫁为人妇,自当温良恭俭。」
「你好好向兰儿学学!」
我冷笑:
「我祝云舒再不济,也是你三媒六聘、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室!」
「她不过就是个通房,也配和我争锋?」
兰儿自觉丢了脸面,尖声道:
「我可是老太太赏给夫君的!」
我一个眼刀扫过:
「口口声声是老太太赏的,看来确实不拿自己当个人。」
「物件罢了,随手赏来解闷儿而已。」
开玩笑!
虽然我娘去世早,但是小时候,我有一半时间,是在皇后宫中混大的。
宫斗宅斗技能咱也会!
11
齐文澈气得说不出话来,当场拂袖而去。
兰儿倒是留了下来,美名其曰「服侍主母」。
我也不理她,自顾自让梅香上了茶。
价值千金的峨眉飘雪。
万金也换不来的汝窑茶杯。
兰儿眼中闪过隐蔽的嫉妒。
恰在此时,下人抬进来几大箱子满满当当的珠宝玉石、名贵字画。
为难道:
「主子,长安郡主差人送来的礼。」
「这齐府库房太小,已经放不下了。」
我不在意地随口回答:
「那就先放到偏房去吧。」
反正和离都要搬走的,傻子才留下来便宜他们。
兰儿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不加掩饰的贪婪。
我讨厌别人惦记我的东西。
我沉下脸色,不轻不重地将茶杯撂下:
「我这不用你伺候,回去吧。」
许是轻蔑的态度刺痛了兰儿。
她突然咬牙切齿道:
「你身份高贵又如何?还不是生不出孩子?」
「以后这府里的一切,都属于我和我的孩子!」
不得不说,月老挺会牵线。
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。
凑齐这三个普通又自信的人也是不容易。
我由衷地鼓励道:
「我相信你!加油!」
当然,这府里到时候还剩下什么,就不好说了。
12
京城近几日热门的话题榜上。
「老大难祝云舒终于嫁出去了」荣登榜首。
至于「荣王狗胆包天私自从边关回京」,火爆程度也不容小觑。
刚刚发生一天,就抢占了第二名的好位置。
这是我三朝回门的时候,我爹跟我八卦的。
话说荣王也算是祝家的死对头了。
这货是皇上的幼弟,比皇上小了十几岁,深受帝宠。
皇族之间相互猜忌之事,从未发生过。
倒也不光是他俩感情格外好。
而是早在荣王十岁那年,就做过一件惊世骇俗的事。
让全京城的御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——上折子!参他!
什么?
刚十岁?
不管!参他!
从此以后,一有人提起荣王。
众位朝中的中流砥柱就整齐划一地开始告病。
显而易见,这货要是跟皇位有染。
所有朝臣怕是会组团告老还乡。
其实倒也不是罪大恶极。
只是实在惊世骇俗。
荣王赶在下朝时间,在皇宫外裸奔了三圈......
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......
咳咳......
不就是打赌打输了嘛。
咱也没想到,他是真能处,有赌约他是真履行啊!
裸奔第二天,先皇下旨册立如今的皇上为太子。
裸奔的第三天,荣王雄赳赳气昂昂杀上了祝府的大门,点名要找祝云舒。
没想到......
哎嘿。
我跟我爹已经在去边关的路上了。
13
后来我爹老了,我伤了。
边关主将就换了人。
听说是荣王撒泼打滚要去的。
皇上拗不过他,又怕他一言不合就裸奔。
无奈答应。
我撇撇嘴:
真鸡贼!
边关稳定了,他倒是捡了个现成的。
至于他为什么突然私自回京?
关我屁事!
14
我看着我爹眉飞色舞的脸。
没好意思告诉他,他又又又一次准确无误挑中了人渣。
何况告诉他又如何?
赐婚旨意已下,我爹若是去找皇上言明,岂不是明晃晃表示对皇上的赐婚不满?
再好的君臣之谊,也禁不住糟蹋。
何况,我自有主意。
15
自我成亲,已有月余。
期间,齐文澈未曾踏入我房中一步。
美名其曰「反正你不能生」。
我松了一口气。
但凡他迈入我房中,我还得纠结是把他打晕还是骂走。
不来正好。
我爹生怕我嫁给齐文澈,让人看轻了。
在朝中上蹿下跳地给他拉好处,抬高他的身价。
齐文澈偶尔与我说话,眼角眉梢都是嫌弃。
觉得我爹毫无风骨,给他丢人了。
但清高如他,对我爹拉来的好处,倒是来者不拒。
寒门出身,仅仅月余。
便在贵族子弟、官场老油条们中间,混得风生水起、称兄道弟。
齐文澈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。
似乎下一刻,就要直升内阁,出任一品大员了。
我没忍心戳穿他。
关于大家看的是谁的面子这件事,其实也不太重要~
让他沉浸在美梦中,才是合格正室的本事不是?
何况。
飘得越高,摔得越狠。
16
没过几日,长安郡主生辰宴,专门向我下了帖子。
大有「你不来,我就去你家办生辰宴」的架势。
对于这位闺中密友,我向来毫无办法。
生辰宴当日,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。
不能太艳,抢了风头。
不能太素,让人看轻。
最后,我穿了一袭蓝色的长裙,发间带了一枚玉质温润的簪子。
低调,却很贵。
马车刚停稳,长安郡主含笑的声音便传来:
「我就知道,你必会早来,特意来接你的。」
我掀开帘子,下了马车,刚要与她开几句玩笑。
就看到长安郡主皱眉看向另一个方向。
我循声望去。
仰天翻了个白眼儿。
齐文澈小心翼翼地扶着兰儿下了马车。
长安郡主眼珠子都要掉了,朝我使眼色:什么情况?
我耸耸肩:真爱来的。
长安郡主大惊失色:两个脑残?!
我......
咱要是来不了心有灵犀,就好好说话好吧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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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脑残......啊不是!两个真爱走到我们面前。
兰儿一脸柔弱地朝我拜了一下:
「姐姐,你不要怪夫君,是我非要来的。」
「我也想替夫君在外交际,寻求助力。」
齐文澈一脸感动,看向我的眼神很是不善:
「这样的场合,你怎么也不问问兰儿,自己就来了?!」
我望天:
「帖子是下给我的,不是齐府的。」
「名门之间,一个帖子一个人头。」
「人家没邀请她,还要巴巴地上赶着来?」
「反正我干不出来。」
兰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,求援地看向齐文澈。
把齐文澈心疼坏了。
还是长安郡主觉得在街上太过丢人。
这才不冷不热地说道:
「罢了,来都来了,看在云舒的面子上,本郡主赏你一口饭吃。」
平时我们都不会这样仗势欺人。
我知道她在为我撑腰,冲她感激一笑。
18
后院不是外男可以进的。
兰儿没办法,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齐文澈的手,一步三回头地跟我去了后院。
宾客慢慢多了起来。
接到帖子的,都是货真价实的高门贵女。
兰儿在她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。
何况她又特意打扮过,一袭华丽长裙,风头十足。
脑袋上至少插了十斤重的簪子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众人碍于我和长安郡主的面子,不好明着排挤她。
但是若有若无地忽略她。
还是可以有的。
19
张大学士的嫡女张云绮半开玩笑:
「过几日英国公太夫人的寿宴,众位姐妹都准备了什么?快说出来给我参考参考。」
兰儿赶紧接话:
「不知是哪日?到时我也备上一份贺礼给太夫人。」
无人理睬。
太傅的孙女一点张云绮的额头:
「你这懒丫头,回回都拔得头筹,还想探听我们的贺礼。」
兰儿再接再厉:
「哦?不知之前姑娘准备了什么?可否借我参考?」
又被忽略。
王将军的嫡女摊手:
「反正云绮送什么,太夫人只有欢喜的份儿。」
兰儿越挫越勇:
「却是为何?」
我在后面几乎要笑死了。
谁不知道张云绮和英国公太夫人的嫡孙定亲了。
这京中众人皆知的事情,闺中密友拿来调侃自是无妨。
但是兰儿出身乡野,哪里懂京城高门大户的弯弯绕绕。
圈子不同,还硬要强融。
20
张云绮终于忍不住拉下了脸:
「这是哪儿来的下人,主子说话,哪有你开口的份儿。」
随后又看向我,带着一点撒娇的口气:
「我不会说话,阿舒别怪我。」
张云绮很聪明,她不想得罪我,又想出一口气。
于是明晃晃地踩着兰儿的脸巴结我。
能与长安郡主走得近的,都是家族利益息息相关的人家。
何况大家一起长大,彼此亲近。
我只笑着说:
「我家下人不懂事,云绮莫生气。」
「但要说怪不怪的,那可就是姐妹间生分了呢。」
在场众人眼看我和张云绮一来二去,奠定了现场基调。
纷纷拔刀相助:
「就是,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,阿舒最是大度。」
「那可不,这样的下人都敢用,就是阿舒的慈悲心肠了。」
「在我家,这样的下人是要被发卖的。」
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,巴巴地上赶着来了,几次打断别人说话,好没规矩!」
「人虽是蠢了点,倒是很有上进心,脸皮也厚。」
兰儿一张脸先是涨得通红,随后慢慢一片苍白,眼泪直打转,要掉不掉。
但是这里可没人会心疼她。
嫡女最讨厌的,就是这幅妖妖调调的做派,越发口下不留情。
眼见大家越说越不像话,我轻轻咳了一声。
大家默契收声。
兰儿似乎对我给她解围这件事,并不领情。
恶狠狠地瞪着我,仿佛她丢脸,全是因为我造成的。
21
等宴会结束,回了府,兰儿一个劲儿喊肚子疼。
齐文澈心疼坏了,赶紧传了最好的大夫进来。
我兴致勃勃去瞧热闹。
大夫号脉之后,告诉齐文澈,兰儿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。
因为心绪不宁,所以有些胎相不稳,静养即可。
齐文澈大喜。
随手赏了大夫一个金元宝。
我看得眼角直抽:
赶考之时,齐文澈连几十文的客栈都住不起。
花起我祝家的钱,倒是毫不手软。
御医都没这贵好吧!
22
送走了大夫,齐文澈开始向我开炮:
「祝云舒!你怎么回事?」
「兰儿就跟你出去了一趟,回来就肚子疼了?」
我:???
我试图讲道理:
「首先,是你非要带她去的。」
「其次,我可什么都没干,是她三番两次挑战别人的耐心。」
齐文澈强词夺理:
「那我不也是想让你带她多出去交际!」
「你就应该护好她。」
我好笑:
「交际?那是正室该干的事儿。」
「既然做了妾,好好服侍你也就罢了。」
「她也要有交际的本事。」
齐文澈敏感的神经被刺痛了:
「你和你爹一样!以为身份高贵就了不起!」
「我齐文澈今天得到的一切,靠的都是自己本事。」
「我既然得到了皇上的赏识,没有你祝家,也一样前途无量!」
「皇上今日夸我是栋梁之才了!」
「少在我面前摆高门贵女的架子!」
兰儿适时地拉了拉齐文澈:
「夫君......」
齐文澈看向她,瞬间好像被提醒了:
「兰儿怀了我的儿子。」
「通房的身份低了。」
「暂且先委屈一下,抬做姨娘吧。」
兰儿隐蔽地看向我,一脸挑衅。
我并不生气。
我的机会来了。
23
没有不透风的墙。
齐文澈有个妾室这件事。
之前是我特意遮掩住的。
现在不需要了。
只需要一晚上,「齐文澈有个妾室,妾室怀了孩子」这件事,传遍了整个京城。
对我,人们大多是同情、怜悯。
对齐文澈,则是花式嘲讽。
没人看得上这种靠着妻子上位,到头来却卸磨杀驴的行为。
何况,祝家可不是吃素的。
我爹杀上门兴师问罪。
却被我拦住了。
我俩密谈了一个时辰,达成了一致。
24
不出所料,皇后很快传我进宫了。
这个几乎填补了我母爱空缺的女人,尚未开口,几欲落泪。
「我的阿舒啊......」
梗住了一会儿,又来抽打我:
「怎么就不知道来宫里诉苦呢?」
「皇伯父和皇伯母总是会护住你的。」
我故意低头:
「罢了,我既然生不出来,嫁给谁不是嫁。」
「起码齐文澈对我十分尊重,每天都在我屋外请安。」
皇后敏锐:
「屋外?!你们......你们没有......」
我善解人意:
「不曾圆房。」
「他甚至不曾踏入我的房间。」
「啪」的一声。
皇后猛地把茶杯扫到地上,目中满是怒火:
「他齐文澈好大的胆子!」
「狼心狗肺!」
说着,又来安慰我:
「别怕阿舒,此事我知道了,你暂且忍耐。」
我心中一跳:成了!
给皇上吹吹枕边风这件事。
皇后再合适不过。
25
后来,我又和皇后坐着闲谈了一阵。
皇后神色扭曲,斟酌了半晌开口:
「你皇伯父这次可让荣王气得够呛。」
「这孩子也是!有话不直说,从边关私自回京。」
「弄得你皇伯父打又舍不得,骂又顶嘴。」
好奇心害死猫,我可不会在此时多嘴,只含笑回答了一句:
「那也要让皇伯父多保重身子。」
皇后又长吁短叹了一阵,才放我出宫。
26
没过几天,齐文澈破天荒来了我房中:
「今夜我在你这里歇息。」
一脸骄矜,仿佛给了我天大的荣耀一般。
我似笑非笑:
「有事儿说事儿。」
「不浪费您的精华。」
齐文澈脸色铁青,似乎又想发火。
但不知想起了什么,又压回去了。
勉强好声好气地说道:
「今日我举荐了一个七品官,不知道为何,祝将军并未出言支持我。」
「现在此事颇为不顺,你回家去,跟你爹说说。」
「务必将此事办成。」
我:......
「我原来以为你只是少了半个脑子,现在我发现了,你是没有脑子。」
「举荐官员?是卖官鬻爵吧!」
27
自从我毫不留情地戳破齐文澈那天起。
齐文澈突然发现朝上风向变了。
原来「头号支持者」祝将军,开始装聋作哑。
称兄道弟的同僚们,开始不跟自己站一头了。
齐文澈将这一切都归罪到我的头上:
「祝云舒!夫妻一体!」
「我从未见过你这样,不跟自己夫君一条心的妻子!」
我好心建议:
「或许你可以考虑向皇上告我?」
皇伯父等机会等好久了,就等你了少年!
「哭诉一下,让皇上知道你的难处。」
皇伯父需要你!
「没准还能给你心爱的兰儿腾地儿。」
你的兰儿每天燕窝鱼翅吃的太多了,花的都是我祝家的钱!
齐文澈认真思索了一番,深以为然。
满怀雄心壮志地上朝去了。
对于不能亲眼目睹这一幕这件事,我颇为遗憾。
幸好我爹还原能力一流。
事后,他手舞足蹈地重现了当时的景象。
28
早朝之上,齐文澈很给力地抢在各位大人之前,开局就掌握了主动权。
当朝历数我的无数条罪状。
诸如「不敬长辈」「不尊夫君」「嫉妒刻薄」「无所出」等等。
慷慨激昂,激烈陈词。
众位大人一开始还拿着「兴修水利」「开仓放粮」等大事的折子,对着齐文澈鼻孔出气。
后来,看到皇上越来越黑的脸色。
默契地选择了「改天再说」。
皇上心里苦啊。
皇后是跟他说了有这回事儿。
他也时刻准备着来的。
但是真龙天子也想不到,居然有脑残在早朝上说这种事儿。
皇上打断他:
「齐爱卿看来是对这门赐婚不太满意?」
但凡有点脑子的,都知道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但齐文澈不是少了个脑子吗。
于是他很给力地回答:
「祝云舒不足以匹配正妻之位!」
「求陛下做主!」
皇上笑了:
「既如此,可不能委屈了咱们齐大人。」
「婚事就此作罢,祝云舒和离之后,回祝府去吧。」
齐文澈大喜过望,当场跪下感概天恩浩荡。
顺便美滋滋:
果然皇上看重我。
不过,怎么过了这么久,还没让我起来呢?
殊不知,皇上正和我爹互瞪呢!
皇上怒瞪我爹:你选的是个什么玩意儿!
我爹委屈:咱哪儿知道是这么个货!
皇上眯眼:搞他不?
我爹猛使眼色:再等等!太着急了!
皇上摩拳擦掌:收到!搞死他!
我爹:......
29
齐文澈刚想自己起身。
就听到一直和颜悦色,盛赞自己「栋梁之才」的皇上冷冰冰开口:
「跪着。」
「让你起来了吗?」
在皇上的示意下,一个御史出列。
自袖子中「刷」地拿出一份长到拖地的奏折。
开始不紧不慢地历数齐文澈的罪状。
桩桩件件,证据确凿,无可抵赖。
小到贪污五两银子,大到卖官鬻爵。
甚至连当时名动京城的七言,都被证实是抄袭的。
齐文澈的脸越来越苍白,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,御史已经念完了。
皇上慢慢开口:
「朕本以为你只是蠢,但想着你能善待朕的阿舒,让你当个清贵的闲职也就罢了。」
「但没想到,你居然蠢成这个样子。」
「你真以为你得到的一切,是因为你是绝世奇才?」
「不过是为了让阿舒可以过得风光和舒心。」
「既然你看不上阿舒,那咱们就来算算总账吧。」
齐文澈许是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。
开始四下张望:
我的小伙伴们呢?
我那~~么铁的一群小伙伴和支持者呢?
却猛然间发现,前日还称兄道弟,喝酒吃肉的小伙伴们。
已经围着祝将军恭喜去了。
看向他的目光,除了厌恶,就是鄙视。
30
传旨的太监到达府中时,我已经开始默默打包东西了。
兰儿听到皇上下旨让我和齐文澈和离,喜不自胜。
我默默捂脸:
这就是没有关系网的下场。
大祸临头却当成飞黄腾达。
传旨的太监并未多说其他的,只说皇上下旨和离。
但从他隐蔽的一句「恭喜祝姑娘」中。
我知道:成了。
31
送走传旨的太监,我让梅香收拾东西。
由于早有准备,速度很快。
转眼间,府中几乎空无一物。
兰儿冲上来企图阻拦我:
「你凭什么拿府中的东西!」
「你都已经被休了!没资格拿!」
我仅凭一只手,反手制住了她:
「醒醒吧,还做梦呢?」
「你以为这些都是齐文澈的?」
「从这宅子,到府中的一针一线,都是我的嫁妆。」
「未叫你将衣服脱光,已经是我仁慈了。」
「你心爱的夫君,在我眼里,屁都不是。」
兰儿两眼发直,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
许是觉得对她的打击还不够。
接连两道圣旨,又到了府中。
32
第一道圣旨,皇上下令封我为「永昌郡主」。
第二道圣旨,皇上下令贬齐文澈为庶民,流放苦寒之地。
特意让他一个月以后再上路。
因为连着一个月的时间,齐文澈每天都要挨一顿「皇上御赐板子」。
「不!」
在婆婆和兰儿的双重尖叫声中,我俯身领旨谢恩。
我知道皇上是怕我被京中众人看轻,特意给我撑腰,以示荣宠不绝。
33
我爹喜迎我回府,为了表示喜庆。
特意放了五千响的大鞭炮,噼里啪啦。
热闹倒是真热闹,喜庆也挺喜庆的。
就是吧。
不负众望。
我爹点完鞭炮,大手一挥。
手中的火折子不偏不倚。
落在了我的裙角之上。
众目睽睽之下。
我当场表演了一个「风风火火」一路狂奔。
34
第二天下午,我午睡醒来。
慢悠悠去了齐宅。
皇上仁厚,没让齐文澈当众挨板子。
便借用了我爹当初买来的宅子。
暂时还让「普通自信三人组」住着。
负责行刑的内监,每天下午赶着最热的时候,来给齐文澈送上「御赐板子」。
对!
我就是来看热闹的。
我又不是圣母白莲花,都让人欺到脸上了,自然要报复回来。
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。
梅香很上道儿。
在一棵阴凉的树下,给我搬了软椅,沏了上好的茶。
内监也很上道儿。
看梅香还没忙活完,特意押着齐文澈等着。
务必等我已经舒舒服服地坐在软椅上,手里捧着茶水后。
内监才开始朝齐文澈身上招呼。
看着总是一脸清高不屑的齐文澈,嚎得像杀猪一般,风骨全无。
兰儿和前任婆婆,被内监押着跪在一旁,被迫欣赏行刑全程,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。
仅仅十个板子下去,齐文澈就满脸鼻涕眼泪,裤子湿了一大片,不住地开始求饶。
我喝完了茶水,觉得有点饿了。
恰在此时,旁边伸过一只手,递过来一个纸包。
我以为是梅香,顺手接过来,打开一看,是一包炒蚕豆。
虽然觉得梅香这丫头口味越来越怪了,但也没有多想,伸手就扔了一颗到嘴里。
嘎嘣脆!
我连吃了几颗,头也不回地问梅香:
「哪儿买的?还挺好吃。」
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:
「本王自己炒的。」
我猛回头,差点闪了脖子。
荣王殿下夏钧城正站在我身后,不露痕迹地挤开梅香,抢占了我身后最近的位置。
我看看他,又看看手里的蚕豆。
良久,试探性地问道:
「巴豆......?」
35
眼见夏钧城神色扭曲不说话。
我倒抽一口冷气,难不成是比巴豆更狠的毒药?!
「十岁时候的仇,你到现在还记得!」
「太小心眼儿了吧!」
「还敢下毒谋害我!」
夏钧城气得说不出话,自己伸手抓了一把塞进嘴里。
好不容易咽下去,冷冷开口:
「这下能吃了?」
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,他大怒:
「这样你都不信我?!」
「这是我特意给你炒的蚕豆!」
「小时候你最喜欢一边吃蚕豆一边看戏!」
我咽了口唾沫,开口:
「不是啊,我不是不信你。」
「我是想问一下你。」
夏钧城突然变得紧张起来:
「你......你说呗。」
我犹豫再三,终于下定决心:
「你吃这么多蚕豆......会不会一直放屁?」
36
夏钧城当场勃然大怒,愤而拂袖而去。
结果还没走到大门。
自己又转回来了。
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,丢给我:
「皇兄赏的,说谁最能把我气死,就送给谁!」
「我看你最合适!」
说完哼哼唧唧地走了。
我打开盒子一看,是一枚精致的和田玉簪子。
样式简洁大气。
啧!还是皇伯父有钱!
我洋洋得意拿出簪子插在发间。
扫了一眼院中已经昏死过去的齐文澈、哆哆嗦嗦的齐母,还有吓的一直哭的兰儿。
转身离开,顺便感慨:
「嘁!一个能打的都没有!」
37
第二天,「独孤求败祝云舒」就又被皇后召进了宫。
我看到皇上和夏钧城也坐在一边,心里有点诧异。
还没等我多想,皇后就一脸慈爱地招手,让我坐到她身边。
「阿舒啊,回家可还适应?」
我笑答:「家里自然是好的。」
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,我就敏锐地发现:
夏钧城隐蔽地捅了捅皇上的腰眼子。
皇上险些一口茶喷出来。
随后若无其事地擦擦嘴,顺手又捅了捅皇后。
皇后脸色一抽,干笑着又问:
「关于你的婚事,你爹可有章程?」
我正琢磨夏钧城又犯什么坏呢,随口答道:
「我爹说不嫁了,哪个小兔崽子再惦记我,就做成烤全羊。」
夏钧城脸色大变。
皇上砸吧砸吧嘴:
「你爹做别的不行,烤全羊可是一绝!」
「再配上些烧酒......」
还没说完,夏钧城手下用力,又捅了捅皇上的腰眼子。
皇上深吸一口气,把后面的话咽回去,顺手又捅了捅皇后。
皇后尽力和颜悦色:
「其实世间还是有好男子的。」
「倒也不必一杆子打死。」
夏钧城一脸着急,使劲捅皇上腰眼子。
皇上终于忍不住了:
「捅什么捅!」
「再捅翻脸!」
38
从皇宫出来时,我整个人还懵懵的。
夏钧城的话犹在耳边。
他说:
从小他就喜欢我。
哪怕我毒舌又刻薄。
哪怕我总是捉弄他。
可是他就是喜欢我眼里永不磨灭的光芒。
当年他没想到,我俩打赌第二天,我爹就带着我跑路了。
他一直等我回来,想向我告白。
没想到等来的,却是我伤了的消息。
他后悔、自责,不敢面对我。
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不着调,我爹不会带着我就跑,我也不会受伤了。
所以他自请换防,让我爹回来,自己去了边关吃沙子。
他说要将我受过的苦,一一尝遍。
直到前些天,听闻我大婚的消息。
他才疯了一般,不管不顾地一路疾驰回了京城,找皇上大闹。
他说:
「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。」
「我只要你,阿舒。」
39
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府,把我爹吓了一跳:
「这是怎么了,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!」
我闷闷地回答:
「荣王向我表白了,说从小就喜欢我。」
「可我不懂,真的喜欢我,为什么这么多年,都不敢说出来?」
我爹先是一脸惊诧,随后愤愤不平:
「就是!这样就想骗走你?」
「做梦!」
「他怎么不早说?!」
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:
「祝将军,你这么说,良心不会痛吗?」
40
我和我爹循声望去,夏钧城正站在门口。
他一脸控诉加指责:
「当日换防时,我是不是求见过您!」
「我说,阿舒受苦,以后我定然护着她,让她平安喜乐。」
「我连自己的庚帖都给了您!」
「您当时说,全仰仗殿下了。」
我爹大张着嘴:
「不......不是......」
「合着您当时在告白?」
「那您找我说干嘛?又不是看上我了!」
「我以为你的意思是,以后你罩着她呢!」
我捂脸。
当委婉派撞上直肠子......
41
次日,三天两头缺席早朝的荣王殿下上朝去了。
当场请旨:
愿求娶祝云舒为正妃。
此生不染二色。
对此,皇上回复:
这事儿我没啥意见。
但是你得让祝云舒自己点头。
不然你还是回边关玩泥巴去吧。
42
于是,京城热门话题榜,连续整整一个月都是「今天祝云舒点头了吗?」
夏钧城天天在祝府外面晃悠。
正门进不去,就改爬墙头。
今天扔进来一根簪子。
明天扔进来一包点心。
后天扔进来一盆花。
带刺带盆的那种。
我爹路过。
「啪嚓」一声。
夏钧城见势不妙,掉头就跑。
我爹顶着满头的泥土和花,追了他九条街。
43
日子在闹腾中流淌。
转眼,就到了齐文澈一家子流放的日子。
我特意去送他们。
三个人看见我,就像看见了唐僧肉一样,两眼放光。
兰儿越过齐文澈,率先扑向了我。
被侍卫拦住。
兰儿早已不复柔弱无骨的模样。
她穿着粗布衣服,头发凌乱,之前微微鼓起的肚子,也平坦了。
她一副疯狂的样子,乞求我:
「我把孩子打掉了!」
「我不是他的人了!」
「求你!帮帮我!我不想跟他一起走!」
齐文澈听见,青筋毕露,吼道:
「你不是说无论贫穷富贵,都愿跟随我吗!」
「毒妇!你不得好死!」
随后又和齐母一起哀求我:
「云舒......我错了,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?」
「我以后不纳妾了,就咱俩好好过日子......」
「你去求求皇上,他一定听你的。」
我好笑地看着他:
「你依然是这么普通又自信。」
「你觉得你真的配得上我吗?」
「天下掉馅饼的事儿,发生了一次,还能有第二次?」
「一路顺风。」
齐文澈眼见哀求不成,原形毕露。
他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:
「说到底,你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!」
「不会有男人真心对你的!」
「你注定孤独终老!」
话音未落,齐文澈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,向后飞去,重重地落在地上。
夏钧城面无表情,目光冰冷,收回踹在齐文澈胸口的脚:
「再让本王听见你的臭嘴编排阿舒。」
「本王就送你去死。」
随后转头,委屈巴巴:
「阿舒,脚疼。」
44
我抽了抽嘴角,还没来得及说话。
齐文澈挣扎着爬起来:
「你是何人?」
夏钧城一扬头,骄傲脸:
「我是阿舒很重要的人!」
侍卫看不下去了,好心告诉齐文澈:
这位是荣王,皇上亲弟弟。
正在满京城折腾着要求娶祝云舒。
据说亲口向皇上承诺:若得阿舒,此生不染二色。
齐文澈目光呆滞:
「不可能......」
我从马背上跳下来,夏钧城扶了我一把,我没躲。
我看着他在众人面前,对着我做小伏低。
慢慢开口:
「齐文澈,你看不上我,我得谢你。」
「如果不是你向皇上请求和离,我恐怕会错过真心待我的人......」
夏钧城的眼睛猛然亮起,我对他笑笑。
转身对齐文澈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:
「若有缘再见,称我一声荣王妃即可。」
45
番外
皇上最近很烦。
他想带着皇后去避暑。
奈何臭不要脸的弟弟,天天阴魂不散地跟着他,嘴里还要碎碎念:
「阿舒点头了,快让礼部准备!」
「三个月?本王急!等不了。」
「明天行不行?不行?那后天呢?大后天呢?」
皇上耐心讲道理:
大热天的,成亲怪难受的,等到秋天多好?
夏钧城:
「你说得对!」
「但我就是不听!」
「我要成亲!」
「不然我就告诉皇嫂,当年她最爱的宝石头面,根本不是我弄坏的!」
「给谁背锅我不说!」
皇上愤怒!
皇上深吸一口气!
皇上:「来人!传礼部尚书来!」
在礼部尚书几乎要过劳死的疯狂准备中。
荣王殿下终于在一个月后,娶上了媳妇儿。
新婚之夜。
夏钧城小心翼翼挑起我的盖头,目光里满是温柔:
「阿舒,我奇葩又毒舌,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......」
我笑了:
「我还暴力又心机呢,你不照样看上了我?」
「咱俩在一起,就是破锅配烂盖~」
夏钧城拥我入怀:
「我的阿舒,谁也别想抢走。」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