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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夜宴,我在死对头摄政王的面前掉了女扮男装的马甲,
次日上朝,我脖间的红印被各位大臣议论纷纷,
「被狗咬的。」
我淡淡回了句,岂知下朝后被堵在墙角,
「你说谁是狗?」
01
我叫李灼,我爹是两朝丞相,一生为国为民,老来得女,后来操劳过度去了,
当今陛下年幼,朝堂之上又有摄政王傅霄然虎视眈眈,
为了秉承我爹守护赵家江山的遗愿,我不得已变成那位流浪在外的李家公子,接替我爹的相位,与傅霄然抗衡。
只是没想到,昨夜皇宫夜宴,
我吃了点小酒,醒来后竟与傅霄然衣衫不整在同一张床上,
他手指勾着我的鸳鸯肚兜,一脸戏谑,
「原来伶牙俐齿的李相爷,是女儿身。」
我满脸羞愧尴尬,扯下肚兜就逃。
一想起他那副欠揍的模样,我就将裹胸布给勒紧点,接而换上紫色圆领宽袖长袍,腰系玉带,拎过象笏就往皇宫去。
这刚下马车,相熟的大臣便凑上来,
言说陛下病了,由傅霄然代理朝政,
他们的目光随即落在我的脖子上,有丝玩味,
「相爷你的脖子...有红印,这?」
我立马抚上脖子,刚才又气又急,竟忘了检查,
该死的傅霄然,属狗的吗?
「被狗咬的。」
他们本还想继续,但随着一句百官进殿就都憋住,
傅霄然已站在龙椅旁,一袭暗紫宽袖袍子,下着藏青色祥云刺绣襦裙,身姿挺拔,一举一动都透着禁欲和理性,
只有我知道这袍子之下,有多荡。
「临都十来天的暴雨,将地里的庄稼以及防御的堤坝给冲毁淹没,前五日派去救灾的银子竟然不翼而飞,林言,你是怎么办的差?」
「回摄政王,此事乃山贼所为,现已交由刑部审查。」
「哦?是吗?」
他挑眉往下看,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,
「那就赐死吧。」
他的话云淡风轻,就好似死的不是人,是只耗子似的。
我急忙开口道:
「这不妥,人命岂能当儿戏,臣认为要经大理寺,刑部共审,方能定罪。」
他嗤笑,眉眼不驯看向我,
「本王代理朝政,一切按本王命令行事,若相爷有意见大可到陛下那里说去。」
我回头望了眼林言,一声叹息,无奈地摇了摇头,
心里却乐得要紧,
这林言无恶不作,甚至纵容家族子弟强抢民女,打家劫舍,
就是因为仗着是太后的表家,为所欲为,死了,也活该。
其他官员见我如此,自也不作声,
满殿只剩下林言求饶和说要见太后的声音,而随着他被拉远,声音渐轻。
我正要松一口气,一股杀气就朝我凑近,
回过头来,只见前方正站着傅霄然,
「李相颇有正义之感,此次赈灾就由你来代劳吧。」
话落,后头便议论纷纷,
这区区赈灾之事,岂需麻烦一国之相?明摆着就是羞辱。
但他们碍于傅霄然,又兼林言的事在先,自不敢出声,
我知道我若不应,傅霄然是不会善罢甘休,更何况我还有把柄在他手,只好应下。
下朝后,我就到国库去清点赈灾物资,
前脚进,后脚就被傅霄然随着,
他将我堵在墙角,一脸懒散,
「你说谁是狗?」
02
「谁应我,便是谁呗。」
他眯起双眸,目光有一丝玩味,
「你可知欺君是什么下场?」
「你想要什么?」
他勾起唇角朝我笑了下,低低说道:
「今夜,摄政王府。」
我的心猛一咯噔,他该不会上瘾了吧?
「抱歉王爷,我今夜要收拾行装,抽不出空。」
「那本王到相府便是。」
我正要回绝,
他突然扯开我的衣领,往下狠狠咬上一口,完后撂下一字,
「狗!」
这王八蛋,
我赶紧搜寻身旁可用之物朝他后背扔去,
但都被他避开了,
贱人!
回到府上收拾好行装已是天黑,
我望着窗外,思绪万千,
不知他会何时来,他怎么进来,他会睡在这里吗,他会说些什么,我们会做昨夜的事吗......
可随着漏斗里的沙不停往下掉,
我的心渐渐稳了下来,
现已是半夜,他应是不来了,
我将门锁死,闭上窗户,倒床而眠。
次日我带上随从到宫外,赈灾物资和随行人员一并到齐,
来送行的还有傅霄然,
他的嘴角略微勾起,虽只是浅浅的,但随着他食指勾勾,就蕴含了无限深意,
我别过脸去,全当看不见,
他却走了过来,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问,
「昨夜本王失约,你可有失望?」
「没有,我睡得舒服,还做了一个好梦。」
「你的眼底有乌青。」
我下意识抚上我的眼底,他却来了句,「骗你的。」
「你!」
他没吭声,半会胸腔漫出几声笑,大声道:
「李相,一帆风顺。」
我剜了他一眼就上马车,
因走官道,一路顺畅,可到临都地界,雨天加上坑洼的泥地,就变得异常难行,
「相爷,这车轱辘陷泥坑里,得花些功夫弄弄。」
我应了声好,就悬起毡帘欲要下去助他们一臂之力,
这刚出了马车,便见得一伙蓑衣人遥遥地包抄过来,随着一声呦呵,蜂拥而上。
傅霄然许是料到,派来的随行人员都是能打的,两三回合就将大半所以人撂倒,
但对方胜在人多,不到一会功夫,左侧又来一队人马,
「听闻这次带队的可是丞相,抓住他准能威风威风。」
随从护着我逃走,但这雨着实有些阻碍,打进眼里刺得慌,
「兄弟们,他就在前边,跑不掉了。」
我急忙从怀中掏出药粉,与此同时马蹄声渐近,我偏过头去,尚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捞上马,
龙涎香,是傅霄然!
「王爷既然来,又何必派我来。」
他没回应,直往前边的客栈去,
落脚之后我赶紧沐浴,舒服之际便回想刚才的事,
突然房门被打开,傅霄然进来了。
「你进来做什么?」
「大家都是男子,本王进来又何妨?」
他的语气很欠,打量我的眼光十分放肆,
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瞧,立马缩回水中,
「我在沐浴。」
他的嘴角扬起略带戏谑的弧度,
「又不是只有你一人被雨淋了。」
他说着就脱去鞋袜朝这头走来,在我解读他这个动作的那一瞬间,
他抬脚跨进木桶,
我一整个怔住,脑子一片空白,连话都说不出来,
突兀间,房门被敲响,
「相爷,可需添些热水?」
是陈侍郎,这人最嘴碎,八卦,敏感,能嗅到狐狸精气息的。
03
傅霄然神色懒散地靠在桶边,毫无避嫌的意思,
我抬脚踹他,他不为所动,反而歪头瞧我,嘴边挂着坏坏的笑,
门外陈侍郎的声音再次响起,
「相爷,可需添些热水?」
「不需要。」
我连忙拉住傅霄然的手往外拽,他却往我这边倒,
房门吱呀一声开了,在瞧到陈侍郎发丝的一瞬间,我近乎是本能的将傅霄然的头给压下去。
「我不是说不需要吗?你进来作甚?」
「噢,是下官听岔了。」
他并未就此离去,视线反而不停扫视,
「下官刚才瞧见摄政王...他好像进来了。」
他是‘进来’了,我忙夹住他的头,但也因此摊上事,
酸痒之劲让我急忙抓住桶边,
可又怕陈侍郎瞧出我女儿身,就急急收回,
「他下去了。」
陈侍郎又将视线落在鞋褥上,「这不是摄政王的鞋子吗?」
「他是光着脚下去的,」我的态度立马冷下来,「还要本相一一给你解释清楚吗?」
陈侍郎连忙赔笑,点头哈腰,往我这里看一眼后就出去,关上门后停上一会方离去。
我闻着声提脚就将下头的傅霄然踹开,
他从水里出来,双唇红的刺眼,
「流氓,无耻!」
「是李相说要与本王偷欢的,现如今怎这般说话?」
他的指尖摩挲着下唇,看向我的眸光全是玩味之意。
「我我我何时说过?」
「皇宫夜宴,李相钻进本王的马车,信誓旦旦说要将本王这自大狂妄的王八蛋给吃了,这样以后就没人与你反着来。」
我不安地背过身去,这语气用词确实像我,而且我确实是在摄政王府醒来的,
不会吧,我不会真的这般失态吧?
疑心之际,我的腰肢被握住,后背一暖,
傅霄然贴上来了,他凑到我耳边言道:
「李相还说对本王情根深种,要与本王偷欢。」
「瞎说!」
我敢肯定此时我的脸一定很红,避免他的嘴里再吐出什么骚话来,我忙转移话题道:
「那些蓑衣人是林言口中的马贼吗?现在如何了?」
「他们都是林言的人,深挖下去牵连甚广,就连宫里那位也在其中。」
他说宫里那位,应是指太后,
他要我来,难道就是想告知我太后并非善人?
笑话,没有太后的扶持,哪里有年纪轻轻就拜相的我?
要我背叛太后?
也不是不可能。
毕竟做一颗摇摆不定,夹缝求生的墙头草也不容易,
我求的不过是无论哪一方倒下,我都能活罢了。
赈灾之事进行得很顺利,有些地方傅霄然亲力亲为,
他,并非坏透了,
「本王瞧着李相精力充沛,倒不如来一场、」
不等他说完,我立即转身离去,
他,绝对坏透了。
回到京城后,我这刚回府,宫里就传来旨意,说是太后娘娘请我进宫商议。
04
我赶紧洗漱一番,换上官服就往宫里去,
来到慈宁宫时,皇帝正好也在此,太后倚在榻上,病恹恹地吃着药膳。
行过礼后,便落座在左侧第一把交椅处,
「丞相回来啦,说来也是哀家不中用,若不是着了寒气,定不会让摄政王如此欺你。」
「微臣去赈灾,替的是陛下和太后娘娘,当地百姓都知晓陛下和太后娘娘体恤民心,与摄政王无关。」
太后眉眼一抬,嘴角总算噙了点笑意,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,
「但若非哀家病了,林言他也不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。」
我正要开口回话,她接而言道:
「哀家知晓丞相为林言说话,只是摄政王太过蛮横,仗势欺人。」
「母后,然哥哥他不是这样的人。」
少年红着脸争执,一副护犊子的模样。
「你尚小,不懂世间险恶。」
太后转眼看向我,
「丞相是知晓我们母子情况的,一老一幼,手中并无实权,正如那砧板上的鱼肉,待人宰割的命。」
我连忙起身,弯腰说上一大堆追捧的话,
当初夺嫡之时,是异姓王傅霄然带兵将勾结邻国的七皇子给打退,众人拥护他称帝,
但太后却拎着先帝遗旨,将皇位传给现在的皇帝,为了给傅霄然一个交代,就封他为摄政王。
「现在摄政王目中无人,日后怕是再也难控,哀家想要知晓他暗中有哪些势力...」
原是这个意思,我自是没有拒绝的能力,只好应下往外去,
这刚出了慈宁宫,迎面就见陈侍郎。
我左右环顾两眼,就将他拉到一旁,二话不说先给他一巴掌,
「你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。」
「相...相爷,下官这才要去说呢。」
我的手落在他的肩上,用手背打了他一下,
「这宫里死一个人很容易,天黑路滑,陈侍郎小心些。」
他连忙应道是,
我提步离去,若他敢阳奉阴违,我倒不妨借傅霄然的手除掉他。
出了皇宫,我直往摄政王府去,
「李相深夜前来,不知所谓何事?」
我的视线从他桌上高高叠起的奏折挪到旁侧的书架上,
「特来感激王爷救命之恩。」
「李相刚回府就被召进宫,一炷香前刚出宫,有话就直说,本王没空跟你闹。」
他的话语很冷,似藏着些许怒意。
「太后想要知晓你的势力...」
他依旧没抬头,只顾着批阅奏折,半晌后方开口应道:
「李相的父亲可是有一支专门搜罗情报的李家军,李相该不会不知道吧?」
他还真会阴阳怪气,
我自是知道他有哪些势力,这李家军也是我故意放出消息让他知道的,
就是为了他能忌惮我,将我留着。
「李家军?倒不如说是赵家军,王爷以为我这相位是如何来的?」
「啧啧啧,李相的话,本王信三成就好。」
他信或不信,我管不着,不过他这下的态度转好,我便也胆大起来,
走到他的书架前,胡乱地翻起来,
半会翻出一个小册子,兴奋打开,悻悻收回。
他这会倒抬起头来,露出一个极不正经的笑容,
「今夜咱们就试试这册子的第八式吧。」
「王爷倒不如拿个册子随意写下些无关紧要的,我也好拿去交差。」
他放下紫毫,倚在靠背,眸光戏谑,
「李相为何不说找不着?」
「因为太后她...她色/诱我,避免再有这种事发生,我必须给个交代。」
他愣住了,瞳孔被放大数倍,似不敢相信,
我连忙走到他旁侧去,边说边展示,
「她趁没人的时候将我抱住,但我一把就将她推开了。」
我说得认真,正义凛然的模样差点感动自己,
傅霄然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头,
「本王没想到,李相也要经历这种事。」
不是,也?
也是什么意思?
05
我往后退了两步,侧着脸打量眼前之人,
他该不会与太后才是同一阵线,将我耍得团团转吧?
「你退后作甚?」
「本相今夜还有事要处理,就先告退。」
我急忙提步就逃,这还没触着房门,就被打横抱回原位,
傅霄然没将我放下,任由我窝在他怀中,
「哟,李相这是提起裤子不认人?」
「诶诶诶,这与本相何关?要是也是你...你...」
我顿住了,念起来我与他也扯不上什么关系,问他未免显得矫情。
他倒直愣愣盯着我,眼中含笑,一句「本王怎么?」问得玩味,随着他又凑近些,撩人十分。
我不应他,
僵持半会,他方言道:
「太后是抱过本王...」
我的身子蹭得一下坐直,手也从他的脖间挪开,
「但本王一把就将她推开了...」
我松了口气,腰也软下来,
「可她又黏了上来...」
我再次坐直,
「本王...」
「有话就直说,本相没空跟你闹。」
「李相刚才不还说与你无关的吗?」
我对上他玩味的眼神,不安地别过脸去,「爱...爱说不说。」我的左手下意识搭上脖子,在耳后转了转。
笑声自他嘴边溢出,他假意咳嗽两声,似乎想要引起我的注意,
我不理他,
等上半会,他才说道:
「本王拔剑相向,她就止住了,自那次之后,就再也没发生过。」
「哦,是你自己主动说的,我可没逼你。」
他双唇直接贴我脸上,轻声说着「今夜留下」四字,
我伸手推他,矫情之际,
「王爷,陈侍郎来了。」
我麻溜站起,慌乱之中还被抓了一下屁墩子,
可我顾不得骂傅霄然这王八蛋,赶紧掸去官服上的褶皱,就隔得他远远的。
陈侍郎被唤了进来,手上拎着一个小食盒,盒上刻有尚食宫三字,
他见着我,眸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很快就隐去了,
「摄政王,相爷,安。」
「既然陈侍郎与王爷有话要说,本相就先走了。」
「相爷无妨,」陈侍郎似想将我留下,急忙开口,「太后娘娘知晓摄政王为赈灾一事操劳,特地让下官来送碗莲子银耳羹。」
他说着就掀开食盖,莲子的味道悠悠窜了出来。
傅霄然看向我,
「李相...才是此次赈灾的功臣,李相用吧。」
这是人说的话?
刚才不还你侬我侬的吗?
现在就迫不及待推我去死,贱人!
「本相刚且在慈宁宫用过,味道不错,一口气连吃三碗,把陛下都馋哭了。」
陈侍郎笑着拿出小碗,盛出些许来,
「摄政王,请。」
傅霄然接过之后顿了顿,随即吃下,「谢太后。」
陈侍郎将碗接回后,就邀我一同离去,
我顺势应下,回看傅霄然一眼就回府。
翌日太阳初升,
外头就传来消息,摄政王病重,危在旦夕。
06
这老狐狸,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招。
朝堂之上,因皇帝和摄政王病重,便由太后垂帘听政,
帘后满是威严,应对百官游刃有余,
女子,不一定比男子差。
只是皇家之人,心思难测,
若她知晓我女子的身份,究竟会护我还是杀一儆百?
真说不准。
有人提了一嘴林言的事,她也是淡淡揭过,
最后让我带上王太医,去看看傅霄然的情况。
傅霄然瞧着病得十分严重,脸色发青,指甲都发紫,是中毒的迹象,
先到的太医们见着王太医,急忙后退让位置,
王愈可是太医院最资深,见惯疑难杂症的,但此时却被难倒,他拉着一众太医到外头去商议,
我坐到傅霄然的床边去。
昨夜瞧着陈侍郎那样子,莲子银耳羹应是没毒的,
更何况,太后就算要除掉他,也断不会用这种落人把柄的手段。
我撩开他的衣摆,一路往上,
这厮的身材,真没话说,我特意在他喉结处绕上几圈,
他动了,
我迅速往下,指尖撬开亵裤,靠近那物的时候,手腕被抓住了。
「李灼!」
他的声音很低,有着咬牙切齿的感觉。
「王爷知道我想要什么的。」
「后院假山有人等着。」
他说得很快,生怕被人发现似的,说罢就将我的手腕松开,再次假死。
得到想要的答案,我心头一乐,
便大发慈悲将他的衣物弄好,身后突然响起一声,
「相爷这是...」
「额...本相这是...嘁,就这身材此前也好在本相面前显摆,不自量力。」
我一边嫌弃一边站起身潇洒往外走,顾不得他们是什么表情。
走到后院假山处,我接过小厮递来的信封,里头装有傅霄然与他那些势力的联络信件,
我扫了一眼,无关紧要,但足以应付。
我跟着就绕到书房处,带走那本小册子,我倒要瞧瞧这第八式究竟是什么样的。
出了摄政王府,我就以汇报摄政王病情为由进宫,
将东西顺理成章交给太后。
她接过后粗略瞧了一眼就放下,眼中带笑,
「有劳丞相了,哀家与皇帝孤儿寡母,惯会让人欺负的。」
她说着就将手搭到我的手背来,而且慢慢地往上挪,
我的心登时提了起来,
她该不会要色/诱我吧?
「丞相的手腕又白又细,与女子的手腕无异。」
我下意识将手甩开,藏于袖中的小册子自然而然被甩出,正巧是第八式,
「抱歉太后,微臣手抖,冒犯了。」
我说着赶紧蹲下捡册子,
「慢着,给哀家瞧瞧。」
「这些肮脏玩意还是别污了太后娘娘的眼,微臣这就去扔了。」
「给哀家瞧瞧!」
我捏了捏册子,递了过去,
她接过后翻看,脸颊浮起一抹红晕,可随之蹙起双眉,
「这册子可是丞相的?」
我瞧到上边有字,虽是不知写的是什么,但字迹不对,就不该认,
「并非微臣的,只是在摄政王书房一并搜到的,微臣并不知里头是这等玩意。」
她若有所思地颔首,
「这的确是摄政王的字迹,在第一,二和三式这里写着六月十八,四和六就写着六月二十三,
六月十八正是皇宫夜宴,六月二十三是丞相和摄政王到达临都地界之日,
这两次都与丞相有关,不会这么巧吧?」
07
傅霄然这王八蛋记这么清楚作甚,还有为何绕过第五式?
「而且还要记在如此污秽之物上,莫不是丞相与摄政王有着什么、」
「太后娘娘!」
我迅即打断她的话,做出请罪的姿势,
「事到如今,微臣自也是不好隐瞒,摄政王他...他不能人道。」
「什什什什么?」
她愣住了,呆呆地张开嘴,眸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。
我摇头叹息,
「微臣也万万没想到他这瞧着人高马大的,竟是个自我安慰都开心不起来的短货呢。」
「丞相的意思是他连自己...弄都...」
我重重颔首,并伸指指向双眸,示意自己是亲眼所见。
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厌嫌之色,但看向我的眸光亮起来了,
我急忙避开她的视线,
「太后娘娘,这册子...」
「还回去,以免他起疑心。」
我接过小册子就退下回府了。
傅霄然这一病,奏折就得交还皇帝批奏,
只是这皇帝的心思不在这处,看一会奏折就玩一个时辰九连环,
他是开心了,倒是苦了我这个陪着他的李奴才。
「丞相,你说这做皇帝有什么好的,我才不想做呢。」
「陛下是九五之尊,这话日后还是别说为妙。」
「你既说我是九五之尊,有何话我是说不得的?」
他将九连环扔到我跟前,一脸傲慢,
我忙弯下腰,
「陛下是天择之子,应顺从天意。」
他嗤了一声,不以为意,
「我瞧着然哥哥当得挺好,各位大臣也听他的话,干脆就由他当好了,我也乐得清闲。」
「荒唐!!」
太后从殿外进来,满脸怒色,
我连忙退到一旁,夹紧尾巴看戏。
太后絮絮叨叨,皇帝被骂得耷拉下脑袋,唯独右手拇指着力在食指上,他这是不耐烦了,
我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后,就勾着头不再多看。
过日,皇帝上朝,太后依旧垂帘听政,
下头的官员纷纷上奏,一开始还是好好的,直至有人提及前朝娴贵人的忌日,
我顿时咳嗽两声,
上头便传来问话,
「丞相这是怎么了?」
「回陛下,微臣昨夜染了寒气,嗓子有些痒痛,望陛下恕罪。」
「丞相既是病了,休病假便是,去吧。」
下方一片唏嘘,帘后的太后急忙开口,
「皇帝、」
「太后娘娘,陛下,微臣告退。」
我赶紧将之打断,眼看着就要狗咬狗,自保为妙,
娴贵人是皇帝生母,在内乱中为护皇帝而死,
接下来,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,还是回府坐着品茶听戏乐哉。
因我告假,朝上站边傅霄然的纷纷挑起火来,
皇帝与太后的矛盾日渐加深,
「太后被气病了,按陛下的意思是追封生母为皇太后,葬于帝陵。」
「这都是摄政王弄得一出好把戏,若不是他从中搅和,陛下又岂会有此念头,现下母子离心,怕是会被钻空子。」
「相爷可得想想法子才行,再这般下去,怕是会变天。」
我掩唇重重咳上两声,压着嗓音道:
「陛下现对我有戒心,就连何时让我上朝都不说,还得劳烦各位大人多费心。」
我半倚着身子,努力做出一副病重的模样,
他们自也不好多说,再叨叨两句,就各自离去。
待人走后,暗卫递来一张纸条,上边写着:
‘太后暗中寻找二皇子下落。’
08
二皇子当初是养在太后宫里的,内乱时逃走,不知所踪,
想来是现在这皇帝不听话,她想换一个罢了,
我都知道了,傅霄然岂会不知?
我将纸条烧掉后,就入床侧卧而眠,迷糊之际,只觉某处一紧,
肩窝处随即传来一道低哑声,
「当真是糟蹋,这面团最重发酵,好端端地被布束缚着,多可惜。」
我挪了挪身子,声音落到我耳边来,
我隐约听得好、软之类的词,便觉得聒噪,挥手欲将之挥走,
但下一瞬就被缚住,
而随着撕扯带来的凉意,我彻底醒了。
「哟,王爷病重,怎不在府上歇息,跑来做梁上君子?」
「近日宫中有关本王的传言愈演愈烈,本王特意来谢谢李相。」
他虽说谢,手上功夫一点也不轻,
「那是不得已而为之,太后差点就发现,所以我随口编编。」
「是吗?本王还以为李相粘醋,故意在太后面前这么说。」
「当然不是,我、」
「嗯?不是?」
他的语气忽地冷了下来,仿佛如若我再回一句不是,命,就要交代在这里,
我欲转移话题,但这刚说出王爷二字,剩下的话悉数被吞没在唇瓣之间。
下半夜,月光遍洒落地,
我抬头对上旁侧之人的目光,
他的眸光中带着一丝丝玩味,一丝丝戏谑,眼底还有尚未退去的情、欲之色,
「流氓。」
「李相刚才叫得、」
「诶诶诶,我是染了风寒,嗓子不舒服。」
我免得他再说下去,转移话题道:
「傅霄然,你想当皇帝吗?」
「为何这般问?可是知道了什么消息?」
我转眼望向窗外,懒散道:「就是问问。」
他啧了一声,
「当皇帝唯一的好处便是免了李相的欺君之罪,至于其他的,本王不感兴趣。」
他这是何意?
是想当还是不想当?
他没再多说,睡得倒安稳,我趁机踹他几脚,就也睡下。
次日太后宣我进宫,将她欲要将二皇子寻回之事告知于我,明里暗里试探我的态度,
我以一句‘父亲的遗愿就是守护赵家江山’搪塞过去,
而后出宫派人打听二皇子的下落,并暗中将人往京城带,
可半路就传来噩耗,说是被马贼所杀。
我让陈侍郎将这个消息带进宫,不知太后作何看法,
只听得皇帝以太后养病为由将她送出宫,名为养病,实则幽禁,
朝堂上大半为太后求情的官员或是被贬或是停职,
而娴贵人被追封为皇太后,择日改葬帝陵。
我正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,
宫里传来旨意,让我进宫面圣。
我换上官服就往宫里去,坐在龙椅那人眸光已不再青涩,多了不少狠劲,
我知道,这才是他的真面目,
这才是那个嘴里说着‘然哥哥不是这样的人’,却又想知道傅霄然势力的皇帝。
「陛下万岁。」
「丞相对太后一事,有何看法?」
「陛下九五之尊,处事自有道理,微臣并无异议。」
他拎起一奏折,随意翻了翻,
「这是丞相第二次说九五之尊,不知这九五之尊姓什么?」
「自是姓赵。」
「既是如此,那丞相联合百官守护赵家江山,将外姓之人踢出去,没问题吧?」
09
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上的,
我只记得殿内暗处有不少于十双眼睛注视着我,
那是皇家暗卫,誓死效忠皇帝。
他此前坐山观虎斗,利用傅霄然来除掉太后和二皇子,
现在又觉得这把刀太过锋利,就不想要了,
正常,人之常情。
只是他知道我们李家有一支李家军,是他幼时偷听先帝与我父亲对话得知的,
他想要我以百官的秘密隐事来威胁他们站边,
无疑是将我至于不仁不义的境地,
我记着我是以父亲遗愿来回应的,后续他说了什么,我记不得了。
守护赵家江山,可是父亲临终前交代的,
身为他女儿,我又岂能违背?
这顶不孝的大帽子,我可是不能戴。
我长叹一声就往祠堂去,燃上三炷香,跪在蒲团上,
「爹爹一生为国为民,更为守护赵家江山鞠躬尽瘁,女儿应当向爹爹学习,只是有一事想与爹爹商量,
咱们换个遗愿行不,女儿瞧着傅家江山也不错。嗯嗯,你不作声应也是这般认为的,那就改了吧。」
我磕了三个响头,供上香后角落里便传来笑声,
「谁?」
傅霄然从里头出来,环住双臂,闲闲散散地倚着柱子,眸中皆是戏谑之意,
「李相,当真会强人所难。」
「我...我...我这是,你怎么到这儿来了?」
他随意地耸了下肩,
「本王听闻李相被召进宫,就想着来料理后事。」
「我还死不了,摄政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。」
我本被他瞅见就不大自在,现下他又这般说,胸口无来由聚了一团气,就别过脸去。
「恼了?」
我不应他,但眼角余光瞅到他歪着头,嘴角似还噙着笑,就干脆侧过身去。
「过来,抱抱。」
我稍稍回头,只见他张开双臂,神情略显刻薄不怀好意,可偏偏他这股子的痞坏劲,让人难以拒绝。
我不争气地朝他走去,被他揽入怀中的那一刻,我的心突然定了下来。
「受欺负了?」
「差点就回不来了。」
「当真?」
我埋头于他的胸膛处,吸吸鼻子,
「这是自然,那刀很长,要不是我还有张嘴,就死了。」
他笑了,
我迅即抬头,他立马抿起双唇止住,样子甚是滑稽。
「王八蛋!」
「本王是王八蛋,李相又是什么?王八蛋的偷欢对象?」
「你!」
我狠狠地剜他一眼,他眸中的玩味稍稍减弱,双唇落在我的额间,轻轻一吻,
「好啦,睡上一觉,明日醒来就会万事顺意。」
我自是不好再多说,应下就回房。
翌日天亮,宫里传来消息,说是皇帝驾崩!
10
我一个没留神从床上摔下来,脑海中登时浮现出傅霄然手持利刃的场面,
我有些慌,急忙换上丧服和麻衣往宫里去。
宫里的气氛甚是低沉,乌鸦止不住在上空盘旋,
三五官员见着我,凑近言说摄政王大病初愈,今日进宫,又言皇帝之死甚是蹊跷,就连太医都觉得感到惊讶。
我听着他们的话,皇帝是吃了杏仁被呛死的,这的确有些古怪,怎么好端端就吃起杏仁来?
我往四处望去,终在长廊下见到傅霄然,
他正好看向我,见着我看他,便浅浅扬起嘴角,随后提步朝前走去。
我当即追了上去,在靠近废殿时被拉住,
「李相这是怀疑本王?」
「不是你做的?」
他抚上他的左侧胸膛,吃痛一声,
「真让人伤心,李相竟怀疑到本王的头上来。」
「若不是你,你对我笑什么?」
「本王有哪次不是笑着对你的?」
好像也是,自我当上丞相,第一次上朝时,他就对着我笑,
「那你为何每次都笑着对我?喜欢我?」
他没吭声,瞧着神情似听进去了,又似在想着什么坏主意,
半会环住双臂,倚着墙面,朝我轻佻地扬起下巴,
「你猜?」
「爱说不说,毛病。」
我自觉脸上发烫,急急摸着脖子转过头去,
他这回答算是好的,万一他说是,我倒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「昨日李相出宫后便被暗卫尾随至府,他将你女儿身以及我俩的关系告知皇帝...」
我迅速回过头来,急切道:
「然后呢?」
「然后他在圣旨上写下李相欺君之罪,先抄家后株连九族,连带本王因知情不报,停职一年,一应事务交还大内。」
我接过他从袖中掏出的圣旨和暗卫令,
打开一看,果真如此,
「所以...」
「本王收到消息立马进宫,当着他的面将那名暗卫杀了,他不禁吓,恰逢嘴里有杏仁,就被呛到,本王没救。」
他说没救的时候态度坦然,不咸不淡,
但也多得他,我才能逃过一劫,
「见过新皇。」
丧礼之后,傅霄然登基,改国号为天元,
继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开设女官,开办女学。
「望陛下收回成命,女子岂能入朝为官,妇孺之辈只会计较鸡毛蒜皮小事,如何堪当重任?」
「微臣附议,本国开朝以来,从未有过女子当官先例,若陛下开设女官,开办女学,恐社会有乱。」
「臣附议,女子习女红,识小字,懂规矩,及笄嫁于夫君,伺候夫君,打理宅内事务,方是出路。」
我冷眼看着他们对女子为官一事嗤之以鼻,若他们知晓我是女扮男装,不知会是什么嘴脸,
我将心思收了收,开口说道:
「若女子能像男子那般读书习字,行事自由,不一定比男子差,
是封建礼数迫使着她们局于一亩三分地,勾心斗角,争宠喧哗,
才落得你们口中只会计较鸡毛蒜皮小事的妇孺之辈。
若她们能走出宅门,多增见识,与知己好友高谈论阔,
男子,想来才是生活的调味品。」
「李相!」
对边的胡尚书一脸惊讶,差点就将大逆不道四字脱口而出,
「女子较男子而言,力气可比?胆量可比?谋略可比?」
我侧身看向他,
「蒙国有一女将军骑马摔跤之技远胜于男子,
就算上战场胆量亦不输半分,
齐国的女仵作凭着敏感心细破获一桩大案,
还有东国的女大理寺卿,闵国的女幕僚等等。
为何我国不行?女子掌一门之技,知礼懂法,
不为自身羞耻,不为月事羞耻,内心强大,
于家有益,于国有益。」
场上的目光登时汇聚到我的身上,有的瞪大双眸,仿佛听到天书,
有的哼哼唧唧,嘴巴在动,但却不知在说什么,
独胡尚书斗胆回道:
「我国自开国以来便是以男子唯尊,一应礼法应律悉数皆此,李相如此为女子出头,难道是女扮男装冒欺君之罪当丞相不成?」
11
我的心登时咯噔咯噔直响,这胡尚书莫不是看我失势,方如此斗胆在朝堂上公开质疑我的身份。
我稍稍攥紧衣袖,「胡尚书何出此言?」
「当年李公夫人生下的可是千金,哪有什么公子哥,还流浪在外。」
「这也让胡尚书知道了?怎么,当年我阿娘生我的时候你躲在床底偷听?」
他的脸当即一绿,视线往左右两侧瞟了瞟,脸上渐挂不住。
当年我阿娘难产,生下我之后就去了,
爹爹念情,没有续弦的念头,又记挂着赵家江山,故不对外宣扬相府出了个千金一事,
他一边把我当男孩子教养,一边物色有能力的年轻男子,
也不知怎地,落在外人眼里,就变成了爹爹因我出生害死阿娘,所以对我不满,要将李家交托到他人手里,
而我就耍性子离家出走,流浪在外。
「总而言之,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,岂能随意更改?」
「瞧瞧,胡尚书莫不是糊涂了,你说的老祖宗姓什么,现在龙椅上坐着的又姓什么?」
胡尚书望了一眼上头的傅霄然,浑身打起哆嗦,吓得下跪磕头求饶,
还有刚才发过言的官员一并夹起尾巴,不敢再开口。
我转过身来,傅霄然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,仍旧是刚上朝时的淡漠冰凉,
「朕并非与你们商量,这是命令!」
他的声音冷硬,比寒冬里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。
「此事交由李相去办,李相留下,退朝。」
「是。」
得令的官员们连忙提步就逃,生怕走慢点就会被处置一般,
而傅霄然的脸色并未因此好转,
更甚冷上三分,
「李相刚才所言,男子想来才是生活的调味品,这是将朕比作调味品?」
原来恼的是这个,
我急忙陪笑道:「陛下可不是调味品。」
「所以你的意思是朕不是男子?」
「不是。」
傅霄然的脸登时黑的沁出墨汁水来,
「诶诶诶,臣不是这个意思,臣的意思是陛下很重要,特别在臣的心中,重如泰山。」
他的嘴角浅浅扬起一弧度,冲淡了脸上的凉薄之意,
他并未接话,直接站起身朝偏殿去,
我自是不好离开,只能跟上去。
「不知李相对女学的选址有何高见?」
「臣瞧着国子监校马场对外那块空地就不错。」
他颔首后挽起袖子,露出一节手腕,连着骨节分明的手背浸到面盆中,
过会抬起手,指尖垂着水滴,
我忙抓过木架上的巾帕递过去,但这人不接,眸中含笑看着我,
贱人!
我只好将巾帕凑近,他的手指干净修长,指尖有些薄茧,扫过皮肤时酥酥麻麻的,
「李相看中哪根?」
「什什什么哪根,陛下,臣不不不懂。」
他略弯腰凑到我眼前来,眸光转了转,似在勾逗又似挑衅,
「真...不懂?」
我的额角猛地跳动一下,这狗崽子一定是想报复我,
报复我在他说三根的时候没反应,
「陛下,光天化日,还是收着点好。」
他挑起眉,眸中净是道不明的戏谑之色,
「光天化日又如何,朕不过想让李相看看哪根手指适合戴玉扳指,怎么就要收着点?」
「你!玉扳指当然戴在大拇指,这...这还用问不成?」
他不着调地哦了一声,眸中的玩味打趣之意不减,
「大、拇、指。」
随着他说出这三字,他的唇角上扬,勾起一个坏坏的弧度,
「有点短,但李相喜欢,就试试。」
我的脸立马烧起来,这人天生坏种,
我免得他再胡说下去,就扔下巾帕往外走,
「陛下,张大将军,欧阳将军,蔺将军有事禀报,已在殿外候着。」
我看向龙案,生出了坏心思。
12
傅霄然应下后就提步走向龙案,我先他一步钻进案底,
我本可以离开,亦或是正正经经站在一旁,
但既然刚才眼神对战输了,这一局我就要扳回来。
「李相,真的很懂偷欢~」
王八蛋,
我看你待会还能不能嘚瑟起来。
「陛下,此番与若羌对战,我军不幸中了他们的圈套,损伤上万...」
殿内的气氛瞬间就冷下来,
我忙将傅霄然的鞋子脱下,往他的脚底挠去,
他是耐不住酸痒之劲的。
果然,在张大将军正痛恶说着若羌国的奸计时,
傅霄然噗呲一下笑出声,
「陛下?」
「朕...底下有耗子在咬朕的脚。」
「耗子?」
我闻着他们的异口同声,偷乐时愈发使劲,
吕公公的脚步近了些,
「陛下,咱家将耗子赶出去。」
「不必,区区耗子,朕一手就能掐死它。」
他说着就俯下身,挑了挑眉,随后伸手狠狠地掐住我的脸,
我有些吃痛,只好将他的脚放下,
他依旧不松手,眸光在我与他的鞋子之间溜转,
我没法,只能将鞋子给他穿回去。
「伤员的治疗补给要跟上,为国捐躯者,厚葬,其家人享十年俸禄,税收减半。」
「陛下宽仁。」
「此番对战有赖欧阳将军和蔺将军的谋略,才得以以少胜多,在意识到中圈套之后,欧阳将军当机立断,反将一军,判断风向,利用火势烧了他们的营子,他们那将领被烧到屁股......」
殿内笑声不断,傅霄然也忍不住笑出声,
我往外挪了点,十指自他小腿往上攀爬,
他怔住了,身子绷紧。
「还有那个嚣张的臭小子,撂下大言不惭之语,结果被火烧着后脑勺,吓得当即尿了裤子。」
「嗯哼。」
随着傅霄然这一哼声出,殿内的笑声戛然而止,
我止住手上的动作,抬头瞧他,
这人一脸隐忍,耳根处惹了红,瞧着纯情极了。
成功扳回一局后,我满意地倚在案边,
只是过会功夫,各位将军依次离去,我就成为待宰的羔羊,
逃了一夜都没成功。
翌日斜阳打在我脸上,热辣辣的,
我忙扯过被子盖住脑门,但很快就被扯开。
「这都午后了,快些起来用些吃食再歇息。」
「我不饿。」
「既然李相不饿,不如再来一、」
「来什么来。」
我猛地挺身坐起,剜了他一眼,
可这人丝毫不在意,目光始终在我身上溜转,跟个赖痞子似的,
「你帮我梳头。」
他眼皮子一抬,瞳孔微张,
「朕卯时上朝,刚又批完奏折,你现在让朕给你梳头?」
我重重地颔首。
他啧了一声走到左侧的柜子处,不知从里头取出何物,
随后走回床边,将我横抱到梳妆台前,
一边喃喃着说我不懂规矩,一边柔柔地给我束发,
最后往发髻处插上一支成色极佳的玉簪。
「陛下,这是给我的?」
「朕随便捡的。」
我轻哦一声,便抚上那支簪子,心上乐的要紧,
这要是随便捡的,搁柜子里作甚,
这人,就是死鸭子嘴硬。
确定女学选址,以及一应女官官阶俸禄条律等等之后,
我着手安排官员执行,只是有些地方他们不曾顾及到女子的难处,
我便亲自督办,一来二去,便也投身进去。
时光恍然,又是一年光阴,
上朝时虽无女官进殿,但太医院已纳入三位女医师,
其余各局,亦有女子就任官职,虽职位不高,但较之过去全是男子执权,已是有所改进。
我乐得到太医院捡几颗人参,却听得些闲言碎语,
「诶,你们听说了没,说是陛下之所以会开设女官,全是因为一个人。」
13
我的手定住,小心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止不住在心头打转,
他们该不会知道了吧?
「因为谁?男的女的?是不是咱们宫里的人?」
「你这话说的还真是糊涂,这当然是女的呀,若不然开设女官作甚。」
女的?
这是知道我是女儿身,还是说有别的女子?
我连忙竖起耳朵,
「四月以来,陛下隔三差五地召织绣局的范司饰入殿,有时一呆便是一宿,他们说范司饰出殿时,那样子可是喜中带憔悴。」
「这范司饰是今年才进的织绣局,模样倒是标志,也难怪陛下会动心,咱们陛下究竟不是圣人,也该开三宫六院了。」
范司饰?
这宫里的人都知道了,偏我不知,
这是存心要瞒我。
我的心头五味杂陈,自我忙活女学时,初初的,他还会出宫来寻我,
后来就以忙这忙那的,不来了。
我当时还不觉得奇怪,毕竟一国之君政务繁忙,
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,
男人,果真是喜新厌旧的狗渣子。
过日上朝,
底下的官员全在劝傅霄然选秀开后宫,
我垂眸随大流,劝他选秀,
他只言此事容后再议,便唤我到偏殿。
「李相也觉得朕应该开后宫?」
「陛下是国君,应开枝散叶,光耀门楣。」
「你为何不抬头看朕?若你说不开,朕就不开,都听李相一言。」
倘若我说开呢,就一定开了吧,
区区臣子,岂能干涉皇家之事?
无非就是笃定我不敢说不开,才这般言说,
真真是好心机。
「陛下,开吧。」
我不知他此时是什么表情,只静静等他回话,
不曾想足足等了半晌,他才言了「退下」二字,
他的语气是简单的冷淡,听不出其他的感情,
我自是不好多言,出宫回府便是。
我告假不上朝,在府上规划未来,最终定下江南,
遂提笔落字,不料中途被抢了去,
「解官?李相这又要提起裤子不认人啊。」
「还我。」
我伸手去夺,傅霄然偏不让,还往上举地高高的,
我便不要了,
「陛下不是政务繁忙的吗?怎的就有空闲到宫外溜达?」
「李相这是怨朕这些时日冷落你了?」
我嘁了一声看向别处,
「本相才没这功夫惦记这些,陛下没来这段时日,本相舒坦的要紧。」
「当真?」
「比珍珠还真。」
他嗯了一声,但故意拖长音,胸腔更漫出几分坏笑来,
这人,就是个坏痞子。
「来,给朕更衣。」
「不会。」
「就抄家吧。」
我立马回过头来,恨不得将这慵懒张开双臂的王八蛋给揍个粉碎,
「仗势欺人!」
「对啊,朕就是仗势欺人,李相又能如何?」
我将案面当作傅霄然的脸,重重拍案而起,
但当我走到他跟前,刚站稳就被他扛起往外走,
他扛着我上马车,将我牢牢困于怀中,我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,
「咱们进宫吗?」
他不但不回应,还闭上眼,
却不容我有半分挣扎,
我埋汰几句,他还动手打我屁墩子,
我只好闭嘴。
14
马车应是朝城外去的,路面不太平,有好几次我被磕醒,都会掐傅霄然一把,以示报复。
随着帷裳透入亮光,马车停了,
但我的双眸被一条黑布给捂住,
我被牵住下马车,走上一段平路,就要上台阶,
「傅霄然,你该不会要卖了我吧?」
他没回话,
我有些怕,就握紧他的手,
他回握紧,我的心渐渐定下来。
我记不清走了多少台阶,阳光打在我的手背上,很温和,
「到了。」
黑布被松开,我的双眸随即被双掌所捂,龙涎香窜进我的鼻尖,悠悠地让人心安,
「慢慢睁开眼,适应后知会朕一声。」
「好了。」
他将十指慢慢张开,我的视线从那些条条框框变得开阔起来,
待我双眸彻底适应后,底下那片特别的稻田映入眼帘。
那是一片称不上荒,但又说不上满的稻田,
风停后,那六块绿油油的位置慢慢现出真面目,
【灼灼,我心悦你】
是这六个字。
我的心就跟浸了蜜蜂糖浆似的,甜的嘴角愣是松不下来,
我偷偷往左侧瞧去,
傅霄然抿着嘴,神色不定,脸颊隐隐透着一丝红晕,
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,遂生起挑逗之心,
「诶,灼灼,是谁啊?」
他没看我,双唇松了又重新抿起,最后低下头发出蚊子般的轻声,
「是朕...的皇后。」
「人家答应你了吗?」
「她收了朕的簪子。」
我忙别过脸去,试图收起我放肆,不值钱的笑容,
半会才回应道:
「这怕是还未封后,就已私底下封了范妃什么的。」
的字刚说完,我的左脸就被嘬了一下,
傅霄然站到我的跟前来,勾头戏称我是醋坛子。
我忙伸手往他亲过的位置擦去,随后悉数朝他脸上抹去,
「还给你,我才不要。」
但尚未抹匀,就被吻住双唇,足足半晌才重获自由。
「范司饰在刺绣方面有天赋,对画面布局有着独特见解,我才让她参与到这里来。」
「我...我...我说的又不是她,只是举个例子罢了。」
他没吭声,嘴角挂着浅笑,眸光紧紧盯着我,
我被盯的不自在,就干脆直迎上去,
可不足半会,就败下阵来,
他的目光带有满满的侵略性,随着他的眉宇一挑一放,就地正法四字仿佛就刻在他的眼底。
「你盯着我作甚?」
「梓潼。」
「别乱喊,这还没嫁给你呢。」
「灼灼。」
他的声音本就好听,浓厚清晰,现如今唤我,多了一丝温柔,却无比蛊惑,
他又凑到我耳边来,亲昵地唤了我一声,
「灼灼~」
我扛不住伸手将他抱住,看着底下那六个字,
心里头的小小人乐得上下打跟斗,
真好,我也被喜欢了。
回宫后,傅霄然下旨封我为后,
登时朝堂震惊,整个京城的人在议论纷纷,
都言我女流之辈竟假扮男子,站于朝廷之上,还位居相位,在男子的头上指手画脚,实在是有违祖制。
更有甚者说我与傅霄然早就暗中联手,逼走太后,谋害先帝,
如此歹毒,理应罢黜相位,再行鞭笞之刑。
流言蜚语席卷而至,
大半的人堵在相府,直呼我的名字,用鸡蛋和烂菜叶伺候,
我熬了一宿也没想着什么好法子,
天亮时直接打开府门,
处在大门外的人见着我出来,有了些许忌惮。
我是不是男子,是不是皇后与他们又有何直接的联系,
无非就是朝堂那帮老家伙觉得被下了面子,才派人来滋事。
「我,李灼,自继丞相之位起,行得正做得直,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,只一心为国为民,日月可鉴。
咱们李家忠君爱国,不愿与别人交恶,但也决不允许别人骑到头上来,鱼死网破的意思,各位都知道吧?」
我昨夜特意翻了翻那帮老家伙家中的琐事记录册,
里头的水,可浑着呢。
不到半炷香的功夫,人就走掉大半,只剩下三三两两掰着嘴劲。
过日女学子们纷纷为我打抱不平,
城中也刮起站边我这头的风,
而随着皇榜公布的帝后大婚,减免三年税收,
所有的流言蜚语都随风散去了。
再过两日,
傅霄然就派人过来下聘,
有按礼制给的,也有他私下里贴出来的,
如流水般的聘礼聘雁塞得相府大院满满当当,惹得外头人羡慕不已。
六月初六这日,
宫里的老嬷嬷下半夜到相府来,
一面给我梳妆换衣,一面说着待会成亲的流程,
捯饬下来也要两三个时辰。
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,明艳动人,
不曾想这头一次着女装,竟是皇后华服,
爹,女儿要嫁人了。
出了相府,我被搀着走上车舆,
街上热闹的要紧,两边人头攒动,各大酒楼茶肆的外走廊都挤满了人,
各都探头窥望,应是想瞧瞧我着女装是何模样。
在丝竹管弦,礼乐炮响欢迎中,车舆抵达宫门,
百官早已候在左右两侧,
我一眼就扫到贼眉鼠眼的胡尚书,他见我看他,惊得立马缩回脑袋,
我不以为意,只要他不与我作对,自是不会找他麻烦。
车舆通过宫门,在阶梯前停下,
我顺着阶梯往上走,与傅霄然在大殿内举行大婚仪式,
仪式完毕后,他牵住我的手迎接百官朝拜。
阳光斜照,我俩相视一笑,
我在他的发亮的眸光中瞧见了自己,
一个身穿大红嫁衣,嫁给自己如意郎君的幸福女子。
我将他的手回握紧,
握住那个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的约定。
小番外:
成婚仪式都走过一遍之后,我回到坤宁宫,
将繁重的头饰和礼服弄下,沐浴更衣。
穿回里衣之时,不曾想傅霄然正倚在屏风处,
他手上拎着爵杯,面露桃花之色,眼神痴痴地看向我。
虽说我与他多次坦诚相见,
可一念起刚才那般景色被瞧见,脸上还是禁不住烧起来,
「你...你...何时进来的?」
「就在你说撒多些玫瑰花瓣,待会香死那个王八蛋的时候。」
那是我刚开始沐浴的时候!!
我麻溜将里衣裹紧些,但似乎、仿佛、好像刚才不曾着上亵衣,
所以现在是......
傅霄然的视线随之往下,嘴角噙笑,随着眼帘眨动,坏心思尽显。
「你!」
「灼灼身姿曼妙,特别是刚才芙蓉出水,让我心欢。」
我免得他再说痞子话,就快步往外走,
这刚出屏风,就被带进他的怀里。
「去哪?」
他一说话,酒香袭人,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,让人着迷。
我光脚踩上他的鞋面,伸手环住他的脖间,慵懒道:
「你说呢?」
他的喉结上下滚动,
「你不是问我为何绕过第五式吗?」
「嗯嗯~」
「因为需要站着。」
我后悔了,但羊已入虎口,在劫难逃,
爵杯落地,勾起一室旖旎。
成婚三月,我没有一日是见过日出的,
我倒是佩服傅霄然这禽兽,他是如何做到卯时上朝的?
而且会的花样还多,还久的?
明日便是他回到养心殿住的日子,也不知这人会不会赖皮不走,
自立后起,朝上大臣纷纷提议要他封妃,稳定朝政,
他每每都是以容后再议来搪塞的,也不知是不是藏着这个心思,
毕竟男人,而且还是至尊无上的帝王,
哪会只钟情一位女子的?
他就不会厌烦吗?
他自书房议事回来,我便不理他,
任他说何话,都不回应,
他有些恼,将我抱到他腿上,威逼利诱,
「怎么了?可是在干吃醋亦或是昨夜我粗鲁了些?」
「没有的事,只是陛下明日要回养心殿,就别往每日朝坤宁宫跑,免得大臣们说本宫是祸国妖妃。」
他的下巴搁到我的左肩上,语气轻柔,
「既然灼灼不愿我回养心殿,我不回便是,反正后宫不开,独咱们夫妻二人,没那么多规矩。」
「你要开就开,也别说我吃醋什么的。」
在他说出‘独咱们夫妻二人’这话的时候,
我心头的烦闷之气就都散了,
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。
他将我抱得更紧,由浅浅的低笑逐渐放肆,最后笑得像似恨不得全皇宫的人都能听到一般,
让人讨嫌。
次日他去上朝,
我起身时,吕公公便凑前来言说朝上之事,
傅霄然以皇后爱拈酸吃醋,若是纳妃,就会上朝当回丞相为由塞住那帮大臣的嘴,
而且还让他们帮着想太子和公主的名字。
「他这是在胡说,不说本宫当丞相这事,这太子和公主、」
我的喉咙突然泛起一股酸意,
恶心干呕,但是吐不出东西来。
吕公公忙唤太医前来,诊出喜脉,
这个消息不出半刻就传到傅霄然的耳中,
他急切赶回,
入屋后他并未朝我走来,反而将角落疙瘩里藏着的册子画本都翻出来,
再让宫人进屋摆放些名人画作,兵法策论,
美其名曰:耳濡目染,早日成才。
宫人走后,他尚还在忙活,
瞧着他的身影,我突觉心安,
「傅霄然,我喜欢你。」
「何时喜欢的?」
「就刚刚~」
他手上的动作顿住,回过头来脸上还是挂着傻笑,
「我记下了,暂且不找你算账。」
暂且?
那我得好好利用暂且了,
「我的腰有点酸,你过来揉揉。」
他将大氅脱去,靠近炭盆烤了会,才坐到床边来,规规矩矩给我按腰。
「小然,你是何时喜欢本宫的?又或者说是不是早早就看穿本宫的女儿身?」
「小然?」他挑起眉,又是旧日痞样,「哪里小?」
可随着我再一次作呕,
他便不好与我计较,
「就你这勉强能撑起官服的身板,我怀疑过,但没搂过,不敢确认。
至于何时喜欢的,这说不准,
或许是开始期待每日的上朝吧。」
「倘若我真是男子呢?那你岂不是犯了忌讳?」
「强者,不畏流言,只遵本心。」
我歪头看他,一如他此前看我那般,
这人长得还真好看,是我腹中孩儿他爹的模样。
他亦歪头回看,相视之时,我忍不住破涕而笑,
他亦跟着我笑,笑声回荡在坤宁宫上空,久久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