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完结)父皇一纸诏书 我便成了和亲的公主 而护送我去的 是我的竹马
laoshupi 2024-12-07 14:36 11 浏览
大寮的铁骑踏入大临时,父皇一纸诏书,我便成了即将赴大寮和亲的公主。
父皇虽于心不忍,但还是同我说道:“你是公主,食民之禄,大难当头,亦当为民牺牲。”
护送我去大寮的是大临的少年将军,我的青梅竹马程肃。
城门缓缓合上,隔绝了我与程肃,也隔绝了我与大临。
1
大临在与大寮的交战中大败的消息传来时,和亲的圣旨也被送到了我的公主府。
我原本苍白的脸更加失了血色。
我慌忙让人备马,送我入宫,想要从父皇口中确认些什么。
我在父皇口中静候良久,才终于得到传唤。
父皇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,他看我时,眼中带着不忍心。
我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大临兵败一事是真,和亲一事亦成定局。
父皇缓缓开口同我说道:“佑安,你是公主,食民之禄,大难当头,亦当为民牺牲。”
佑安是父皇赐给我的封号,因我自幼体弱,他希望上天能够护佑我平安康乐。
“芸儿,”他又唤了一声我的名字,“从前‘佑安’二字,是朕盼你平安无虞,如今这二字,倒成了你的责任。”
“你怨父皇吗?”
我眼中噙满了泪,最终还是冲他缓缓摇了摇头。
父皇又同我说了许多话,不见君王之仪,只有父亲之态。
字字关切,句句叮咛。
父皇向我允诺,此行由程肃护送我,可是说到程肃,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抽痛起来。
2
程肃是大将军程越之子,亦是大临的少年将军。
他与我是青梅竹马,是父皇同我说日后要为我择一位天下最好的驸马时,我率先会想到的人。
我身体不好,有时不慎着凉染了风寒,光是咳嗽就得咳上好些天。
八岁那年,我因不慎落水而发了高热,昏迷了好几日,高热渐渐褪去时,又莫名咳嗽不止。
程肃好几次来看我,都被我下令拦在殿外。
可后来程肃还是偷偷换上了小太监的衣裳混了进来。
我拒绝他靠近,焦急地同他说:“程肃,你别过来了,我怕我会把病气过给你。”
程肃却并不在意,他不知从何处取出来一只瓷壶,他说瓷壶中装的是梨糖,对我的咳嗽有好处。
他将梨糖一勺一勺地喂给我喝下,很甜很甜,我的咳嗽似乎也真的得到了缓解。
“我日日跟着我爹习武,身体很强壮的。”
“我才不怕你那点病气呢!”
程肃撇了撇嘴,颇有几分傲娇的意味。
他忽然又瞥了一眼自己身上那身小太监的衣裳,不由得皱了皱眉头。
“还是要将轻功学好才行。”
程肃虽然是在小声嘀咕着,但是他离我很近,我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。
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:“以后这里不会再有人拦着你了。”
那时感情纯粹,我不曾注意到程肃倏地变红了的耳朵。
程肃会从民间买来图案很好看的风筝送给我,会认真地教我如何将风筝放得很高很高。
他也会送我一些漂亮的珠钗和镯子之类,他说这些我戴着必定会很好看。
我专门命人造了一口极大檀木箱子,用来装程肃送我的东西,数年积累下来,那口箱子也逐渐变得满满当当了。
年岁渐长,程肃也还是常常来我的宫殿里,找我闲谈,亦或是向我展示他近段时间新学会的招式。
3
我已经长到了十三岁。
上元节那日,我与几位皇兄在父皇宫中用晚膳。
父皇在席间夸赞几位皇兄近来进步很大,表现很好之类,又随口问了几句太子哥哥与丞相家的嫡女赵玥的婚事。
父皇忽然又将话茬子转到了我的身上。
“待佑安行过笄礼之后,也可以挑选个好些的郎婿了。”
我微愣,双颊后知后觉地红成了一片。
“何须挑选?程大将军府上不就有个现成的吗?”
“阿芸自小与他一道玩耍,必然对这位郎君极为满意!”
几位皇兄也跟着取笑起我来。
我脸上愈发烫得厉害,本想反驳几句什么,可听着耳边“最好的郎婿”之类的字眼,脑海中竟真的浮现出程肃的脸来。
好在父皇及时止住了话匣子,我才算得救。
回寝殿的路上,稍稍抬眼便可看见一盏盏缓缓飘上高空的天灯,有几盏还能隐约看到上面的墨色字迹。
将心愿写在天灯之上,神灵在云边俯瞰凡间时,兴许就会看见了。
我回到寝殿时,程肃正坐在我院中的石凳上,桌上放着一盏天灯。
见我回来,他拿起了那盏天灯,朝我走过来。
“阿芸,该放天灯了!”
我指着天上飘着的许许多多的天灯,问他:“程肃,天上已经有很多盏了,神明果真会看见我的吗?”
程肃顺着我的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,又举了举手上那只崭新的灯:“当然会看见!”
“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灯!”
我失笑,命人取了笔墨来。
我蘸了墨,将笔递给了程肃:“程肃,你把你的愿望也写上吧!”
“我想和你一起写。”
我又拿了一支笔,蘸好了墨,看着程肃笑。
程肃也没拒绝,应了一声‘好’便将笔接了过去。
程肃思索了片刻,笔尖便落在了灯的纸面上,我见他写得认真,忍不住凑过去,想看一看他会写下一个什么愿望来。
程肃倒是警觉,当即就将方才写的字捂得严严实实。
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,带着几分唬骗意味地同我说:“愿望要是被人看去了,可就不灵了!”
我撇了撇嘴,重新回到自己那一侧,提笔写字心中的愿望。
我与程肃各自捧着那盏灯的两端,同时松开手的那一瞬,灯飘飘摇摇地往天边而去。
有风吹过,写有程肃心愿的那一端忽然转向了我目光所及的方向。
程肃忽然伸手遮住了我的视线,我侧头看他时,他的脸上有着几分紧张。
其实我还是隐约看清了那上面的两行字——愿卿平安顺遂,一生无忧。
我心中一悸,抬眼看向程肃。
四目相对时,心跳得有些快了。
我忽然想起了晚膳时父皇与几位皇兄打趣我的话。
我好像,真的挺喜欢程肃的。
4
及笄之后,我便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公主府,程肃来我那里串门比从前更加方便。
然而程肃逐渐变得有些繁忙,应程大将军的要求,他日日在校场上操练,较从前少了很多闲暇时间。
我在府上跟着嬷嬷学习女红,学着做一些图样精致的荷包与香囊之类。
我用了几日的时间,绣了好几方帕子,几只荷包与香囊,还做了一枚平安符。
我拿着那枚平安符,颇为满意地反复瞧着。
门口传来脚步声,我抬头看去,竟是程肃。
距离程肃上回过来,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了。
程肃的视线落在我手中那枚平安符上,眼中充斥着笑意。
“阿芸果真心灵手巧,这平安符模样不错。”
程肃脸上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,我心下了然,将平安符递给他:
“这是我第一次做,看在你夸赞它的份上,我就将它送给你吧。”
程肃倒是毫不客气,他伸手接了过去,还不忘同我行礼道谢,模样却并不正经。
“那便谢公主殿下赏赐了!”
我眼见着程肃将平安符揣进怀里,又当着我的面十分刻意且夸张地拍了两下,似乎在告诉我他已经将东西放置妥帖了。
我笑骂他模样傻傻的,他也不生气,也就这么看着我笑。
彼时我在想,要是时间能够定格在此时此刻,也是好的。
因为和程肃在一块的时候,我永远都会觉得很开心,很快乐。
5
转眼便到了太子哥哥大婚之日,我备了厚礼前去道贺。
我在去的路上碰见了程肃,程大将军抱病,他代为前去喜宴道贺。
我与程肃一同迈入东宫,入眼的一片大红色,喜庆无比。
“佑安来了。”
见我过来,二皇兄立即迎上来,可他虽是在同我说话,眼睛却看向了我身侧的程肃,唇角漾开一抹“我就知道”的笑来。
“二皇兄!”
我叫了他一声,示意他不要乱说话,同时又略微与程肃拉开了些距离。
“见过二皇子殿下。”
程肃似乎并未察觉二皇兄的调侃之意,还若无其事地同他见礼。
我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。
观礼时,程肃被其他带爵位的世家公子拉去一块儿喝酒,而我陪在父皇身边,看一身大红喜服的新人拜天地。
宴席进入尾声时,我也准备回去了。
途经一处摆了酒席的院落时,我看见了程肃和其他几个贵公子。
他们几人都染了几分醉意,脸上泛着红晕。
那几个贵公子见了我,先是拍了拍程肃的肩膀,随后才一同向我见礼。
程肃缓缓看向我,眼睛莫名澄澈无比,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,可爱非常。
我有片刻的失神,半晌后回过神来,我讷讷开口同他道:“程肃,我要回去了。”
程肃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我。
他身旁的那几个贵公子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:“你小子还坐着呢!”
顿了顿,其中一个又凑近他,同他耳语了几句什么。
程肃站起来,缓缓向我走来。
他的声音有些绵软,不知道究竟饮了多少酒。
“阿芸,我有些醉了。”
“我记得你我是顺路的,可否带我一程?”
程肃身上的酒味有些浓了,我不由得拧起了眉。
我叫了人来将他搀上马车,喝醉酒的程肃倒是乖巧得很。
我担心马车颠簸得他难受,便同他道:“程肃,你要不要靠着睡一会儿?”
喝醉酒的程肃分外听话,竟然真的照做了。
只是我没料到他睡着得这样快,仅是我拉开帘子瞥一眼车外的时间,他就睡着了。
我难得有机会这样放肆地打量他。
他的眉眼,生得真好看啊。
程肃忽然皱起了眉,嘴里嘟囔着什么。
我凑近了他一些,还是没能听清楚具体的内容。
我重新坐好,小声埋怨了一句:“怎么不说大点声儿呢。”
原本睡着的程肃忽然睁开了眼,他看着我,缓缓道:“阿芸,再等等我吧。”
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,却又莫名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。
程肃似乎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应,傻傻的看着我笑。
不出片刻,他竟又睡去了。
我原本还在细思他方才的话是何意,但看见这一幕,又觉得有些好笑。
一个喝醉了酒的人的胡话而已,也就我会拿来深究了。
6
程肃很忙,自太子哥哥大婚过后,我又有三个月不见他了。
东宫传来喜讯,说太子妃有了身孕。
我前去东宫看望时,正瞧见刚下朝的太子哥哥小心的将耳朵贴在赵玥的小腹上,面色欣喜。
赵玥笑着嗔怪他道:“殿下,臣妾这才一个月的身孕,哪能听出来什么?”
我走近了些,叫了一声“皇兄皇嫂”,随后又道:“皇兄皇嫂的感情真好!”
我由衷的感叹着,话里的羡慕溢于言表。
赵玥轻笑了一声:“公主与程府少将军亦是一对佳偶呐。”
我一噎,有些不好意思地道:“皇嫂莫要笑话我了。”
一旁的太子哥哥忽然对我道:“程肃近来被封了将军,可不似从前那样没有一官半职。”
太子哥哥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。
我有些茫然,在此之前我并不知晓此事。
太子哥哥诧异于我的不知情,但到底没有再同我多说。
“这些还是等程肃告诉你吧,我全同你说了多无趣。”
我回府后,门口的守卫告诉我程肃来过了,给我带了些东西。
只是他似乎有些忙,很快便又走了。
我心里莫名有些失落。
大约是许久不见程肃了吧,又或者是因为这一次竟然同他错过了。
可我没想到,再见程肃时竟换了一番光景。
7
几个月后,大寮在大临边关滋事,挑起两国战争。
程大将军作为此次的主帅,领兵迎战,程肃则作为副将随行。
许是怕我担忧,周遭竟无一人同我说起这事。
直到大军启程那日,我的婢女沐然表现过于异常,我才觉察出不对劲。
在我的再三逼问下,她才肯告诉我此事。
我捏着一枚平安扣赶去城墙之上,可我还是晚了些。
我赶到时,大军已然启程,浩浩汤汤的队伍中,我只隐约瞧见了程肃渐远的背影 。
那枚玉制的平安扣被我紧紧地攥在手里,我瞧着远去的大军行列,启唇道:
“程肃,我等你回来。”
我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,待到好转了一些时,又过去了一个月。
在这期间有人陆续来府上探望我,就连怀着身孕的赵玥也来了好几次。
赵玥劝我好生将养着自己的身子,她说等程肃回来,必然也不想看见我病恹恹的模样。
我试图探听前方战况,可是他们只让我好好修养,并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。
又是一个月过去,程肃终于回来了。
我没有在府上等到程肃,倒是率先等来了一道和亲的圣旨。
我匆忙赶去宫中求见父皇,可是在见到父皇的那一瞬间,我便像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一样。
大临败了。
那程肃呢?
听到父皇向我允诺,会让程肃护送我去大寮时,我好像还有几分庆幸。
程肃还活着。
我从父皇的寝殿出来,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心底涌上心头。
我在宫门前撞见了许久未见的程肃,我本想叫他的名字,可是在目光触及他额上与腰间的白绫时,我顿住了。
他消瘦了许多,脸上还多了一道伤痕,虽然已经淡了许多,却还是能够看得出的。
程肃整个人似被悲痛笼罩着,他的眼中还有几分歉疚。
他缓缓走近我,在我的身前站定,我听见他说:“阿芸,对不起。”
我忽然伸手拥住他,眼泪有些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。
“程肃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“真的,很好很好了。”
隔了片刻,程肃才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,似乎在安慰我一般。
8
程大将军牺牲了。
父皇原本想要下旨将他厚葬,可是程肃拒绝了。
他说现在正是危难之际,更重要的是要安抚好城中百姓,以及安置那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士兵。
国库的每一分银钱,都应该花费在更值得的地方去。
父皇赞赏他的话,说他不愧是程大将军的儿子,不愧是大临的好儿郎。
程肃独自为程大将军料理了后事。
丧礼那日,父皇与我几位皇兄都去吊唁了,我也换了一身素色衣裳,摘去了那些华贵的头饰,去了将军府。
程肃仿若于一夕之间长大了,处事条理分明,遇事严谨。
吊唁的人陆续离开后,程肃便跪在灵堂前,双目望着程大将军的灵位出神。
我站在一侧陪着他,也不出声打搅。
不知过了多久,程肃忽然侧头看我,他的脸上显出一副疲倦之色,可是他开口的第一句却是:“阿芸,你也累了,回去休息吧!”
我摇摇头,想告诉他我并不觉得疲累,下一瞬,程肃忽然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将我拥住。
他只是又叫了我一声“阿芸”,没有再说其他,可是我却好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。
我伸手回抱住他,告诉他:“程肃,我不怕的。”
不怕离开自小生长的大临,不怕远赴大寮和亲,也不怕未知的一切苦难。
9
半个月后,大寮的使臣面见大临国君,说是奉国主之命前来接和亲公主回朝。
父皇亲自送我上的马车,他瞧着我,脸上尽是无奈与不舍。
我强笑着同他说:“父皇,佑安的亲事能换来大临的安好,也算是不辜负父皇为我赐下的封号了。”
车帘放下那一刻,泪还是滴了下来。
父皇依言让程肃护送我去大寮,程肃穿着一身红衣,骑着一匹鬃马跟在我的马车旁,只要我一掀开帘子,便可以一眼瞧见他。
马车颠簸,我有些吃不消。
程肃数次为我叫停,只为让我缓上一会儿。
大寮的使臣因此心生不满,嚷嚷着为何大临的公主这样娇贵,莫非是想在中途逃跑不成之类的话。
程肃冷冷地瞥了一眼他们:“公主本就是娇养着的,如若不然,大可让你们迎个粗使丫鬟回去。”
“反正也是个食不得细糠的。”
大寮使臣闻言,也有些气愤:“都已经吃了败仗了,还要端这样的架子?”
程肃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,他的手按上了腰间佩剑的剑柄,那使臣却还不知收敛,反而变本加厉地挑衅。
他是文臣,用的是唇枪舌剑,可程肃是个实打实的武将,使惯了冷兵利刃。
程肃忽然将佩剑抽出,将那使臣吓得倒退了好几步。
我适时叫住了程肃,程肃又扫了那使臣一眼,才将佩剑收回了剑鞘之中。
接下来的路途中,程肃也是处处维护我,有人嚼舌根子,他便斥回去,有人有怠慢之举,他便出手震慑。
我这一路过得倒是顺遂,程肃总护着我,一如往常的每一天。
有一日夜里,我们未能找到客栈,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。
天已经黑了,一行人都休息了,沐然则在马车内陪着我。
“阿芸,你睡下了么?”
程肃在马车外喊我,我掀开了帘子,将头探了出去。
程肃将一个闪烁着光的袋子递给我,那袋子里竟是一只只萤虫。
我将那只袋子接过来时,萤虫的那点微光照在了程肃手上的一个鼓起来的包上。
我才想起来夏日蚊虫开始多起来了,而今又是在野外,只怕蚊虫更多了。
我解下了腰间系着的香囊,将它塞到了程肃的手中。
“程肃,这香囊里有驱蚊的药草,你戴着吧!”
“很晚了,你回去休息吧,有沐然在,我没事的!”
程肃看了看手中的香囊,又看了看我,顿了半晌,才应了一声“好”。
我拿着那只装有萤虫的袋子,看了又看,末了又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。
“程小将军对公主真好,若是……”
沐然忽然噤了声,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巴,又打量起我的神色来。
我并未责怪她什么,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“无碍”。
10
这一路虽然走走停停,可是最终还是到了大寮城下。
大寮守城的守卫打开了城门,却将程肃和随行的大临护卫拦在了门外。
“程将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,余下的事情便不劳你费心了。”
我焦急地掀开了帘子,从马车上下来。
彼时我与程肃一个在城内,一个在城外,明明城门大开,却好像隔着千万重山。
我与程肃对望许久,冲他挤出一抹笑来。
我仍旧告诉他:“程肃,我不怕的。”
就像那日在程大将军的灵堂中说的那样。
程肃的眼中满是心疼,他微微张口,好像要同我说什么话,可是为首的守卫官已经下令关闭城门。
城门在我眼前缓缓合上,隔绝了我与程肃,也隔绝了我与大寮。
一滴热泪滑下脸颊,身后的使者出声叫我重新登上马车,去见他们的国主。
虽然嘴上尊称我为“佑安公主”,可是话里却是难以掩饰的轻视。
是了,如今大寮为胜者,大临为败者,败者得不到尊重。
我抬手抹去了泪,理了理衣裳,一步一步走上前去,重新坐进了马车。
我见到了大寮的国主洛冶。
那竟是一个与我皇兄年纪相仿的少年。
洛冶只是不甚在意地扫了我一眼,然后鄙夷地说了一句:“大临唯一的公主,原来也不过是中人之姿。”
“我大寮随便找个姬妾都能比得下去。”
我只是静静地听着,并不生气,也不做回答。
无论洛冶说什么样的话,都只是想要羞辱我,羞辱大临。
洛冶仍旧在说些贬低我的话,我却无心听,思绪剥离之际,我更加关心的倒是程肃是否已经在返程的路上,现在又到了哪一处?
许是我的态度过于波澜不惊,洛冶反倒有了些怒气。
“就封个良娣吧。”
洛冶一语既定,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太监有些犹豫地道:“皇上,和亲公主按例都应是贵嫔之类的位份……”
洛冶的脸上已经有了不耐之色:“朕说什么便是什么,一个落败国的公主,还须讲究这样的体面么?”
那太监不敢再多言了。
11
成为良娣之后,我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大寮的宫人知道我是和亲的公主,又见我位份低下,并不将我放在眼里。
洛冶赐下封位之后,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,我是他偌大后宫里藉藉无名的一个,亦是处处不受待见的那一个。
我的身子向来不好,来大寮不过数日,便因为吃穿用度的克扣而又生了病。
偌大的大寮后宫,我只有沐然相伴。
沐然请不来太医,看着病中的我干着急。
她只能在我高热时,用帕子沾了水敷在我的额头上,不时地更换,在我受凉时,用被子将我围得严严实实,将我逼出一身汗来。
其他宫人不愿靠近我,哪怕是来送那几顿被他们克扣得不能再克扣得吃食时,也是隔着老远便将东西放下,嫌恶地离去。
我以为在这个陌生的大寮后宫,有沐然在我身边,我便不是孤身一人,可是后来,沐然死在了洛冶的宠妃淑妃娘娘轻飘飘的一句话下。
他们说,沐然对淑妃娘娘不敬,淑妃娘娘下令将她杖毙。
我问他们是如何不敬,怎么算不敬?可是没有人回答。
我见到的是沐然冰冷的尸首,她身上未干涸的血迹染红了我的双手。
那一日,淑妃轻飘飘地吩咐:“拉下去埋了吧。”
然后我的沐然就被一卷破草席卷住,被一群宫人带走了。
此后,这偌大的大寮后宫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。
12
我短暂地获得过洛冶的宠爱,也一度从良娣晋升到了贤妃的位置。
可我仍旧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,也从不回应洛冶给的任何“恩赐”。
可即便是在洛冶对我最有兴趣的那段时日里,若我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,洛冶也会露出那副嫌恶的模样,然后打道去别的宫妃那儿。
我数次在病中朦胧间记起在大临的一些事,我总是能在恍惚中看见程肃,看见他缓缓朝我走来,然后同我说:“我才不怕你那点儿病气呢!”
程肃,程肃,他是第一个说不怕我病气的人。
可是我此生,还能再见到他么?
13
经年之后,大临与大寮的战事再起,一时之间,大寮宫中上下忽然又想起来我这位大临的公主,失了宠的宫妃。
我不知前方战况如何,只知道后来的一段时间里,洛冶总是跑来我的宫中,不断地折辱我。
洛冶命人将我锁在大寮宫内修建的庵堂之上,让我抄写佛经,虔诚跪拜,祈愿大寮能在此战中再获全胜。
自我入庵堂之后,洛冶便断了我的膳食,每日仅供清水而已。
可我并不在意。
我拿出从前做的一枚平安符,偷偷供奉在庵堂之内,我跪在蒲团上,双手合十,虔诚地同神佛许下心愿。
愿大临百年盛世,愿程肃百战百胜,无病无灾。
14
许是神佛听见了我的心愿,果真发了善心替我实现了它。
程肃带着大临的大军攻破了大寮的城门,那一日隔绝了我与他的那一扇门如今已经被攻下。
程肃在庵堂处找到我时,我已是奄奄一息了。
连日未曾进食,我已经虚弱到了极点,再加上洛冶在我身上留下的一身伤。
我本就是个病体,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。
程肃抱着我,一声又一声地唤我“阿芸”,可是我没有力气一一答应下来了。
有一滴泪落在了我的颈窝,热热的。
我想抬手为程肃抹掉眼泪,可是我没有力气,我只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。
我努力朝他笑了笑,我想告诉他,我这几日都在认真地祈求神佛,求他护佑大临,也护佑他。
我想告诉他,很多很多的事情。
我听见有人从外面跑进来,大喊着:“将军!喜服!”
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,可是还隐约看见了一片喜庆的红色,就像太子哥哥大婚那日所见的一样。
我的眼里淌出泪来,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,也只说来一个“我”字。
闭上眼的最后一刻,我在心里补充着未说完的话。
我想说,程肃,我等到了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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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位谈兴正浓的姬妾齐齐花容失色,一个个支支吾吾的,说不出话来。咦?不是说病得要死了吗?怎的这般的气势逼人?还有,这容貌,真是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!“妹妹见过太子妃。太子妃息怒,我们知道错了。”一位花枝招...
- 小说:老天待她就不能宽厚一点儿吗?这便宜爹看起来很渣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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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先出去,否则我不介意再死一次。”柳眉冷着脸儿,对这个男人没有一丝的好感。柳文锦眼中燃起怒火,只是扫了扫妻子女儿之后,冷哼一声就当真的迈步走了出去。“呃,你能先不哭了吗?”柳眉伸手轻轻推开那搂着她的...
- 小说:太尴尬了,一品亲王妃,居然没有一件首饰,奇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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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他是被下了降头,只有启月国的人才会下降头,而且只有南勒族的圣女才会。三年前在启月国与龙盛国边境的那一战,他的身边除了几个副将,再没有别人,他也从来不用丫鬟伺候。这几个副将可是跟他好几年,出生入死的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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帮韩莹证明了清白,柳潇潇的觉也睡踏实了。外忧解决了,是时候好好处理内患了。天刚刚翻鱼肚白,柳潇潇便起了个大早。她吩咐下人备好茶,自己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,便到大厅等着段奕飞的妾室们给她请安。之前她以身体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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